第160章 母亲
陈玄和其他天选者的注意力，就被天穹的上面，一声闷响给吸引了过去。
那些被猴子们野蛮撕开的漆黑裂痕，本已触目惊心，此时向中心一扯！
无数裂隙，瞬间彼此吞噬，蠕动着融合。
最终，在天空的顶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漆黑窟窿。
紧接着，窟窿的深处，亮了。
那不是太阳，不是星辰。
而是一种纯粹的白光。
一股起初微不可察，而后骤然增强的吸力，从天而降。
嗡！
地面的一切都开始晃动。
那些畸形扭曲的巨树，枝叶倒悬。
山石、土块，凡是能被撼动的一切，都在缓缓升空，继而在半空中化作尘埃洪流，涌向那片白光。
就连崖底那片熔岩之海，也被拉扯出成千上万条细长的火线，向上升腾。
就在这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中。
所有天选者身上，同时泛起了与天空裂隙中一模一样的白光。
静默。
仅仅一瞬间的静默之后，是劫后余生的、无法抑制的癫狂狂喜。
这白光，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在每一个副本结束时，回归蓝星的征兆啊！
“Shit！是……是回归的光！”
“我的天！还没结束副本就能回家？！”
“这个光！和我离开上个副本时的一模一样！我……我们能回去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是真的！是玄神做到的！他真的打通了现实通道！”
“龙国说的是真的！这个该死的、鬼一样的世界……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扔掉火把，不分国籍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接着，看向那个站在崖边的背影，将他奉若神明。
全球直播间内，龙国观众在骄傲，同样压抑了许久的其他观众也彻底陷入了沸腾。
各种语言的欢呼汇聚成一场席卷全球的狂欢。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漫长的怪谈世界的噩梦，终于要画上句号。
然而。
唯有两个人是例外。
陈玄平静地注视着天穹的白色逐渐扩大，相应的吸力也在增加。
在他身后，那个剑玄身体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不是激动，是一种连他那绝对理性的外壳都无法掩盖的……恐惧。
他盯着那片纯净的白光，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无穷惧意的声音。
“母亲……”
“没有时间了吗？”
声音很轻，却在一瞬间被陈玄捕捉。
这白光，不是救赎！
是某种更恐怖的东西。
剑玄猛地转身，几步冲到陈玄面前，他语速快到极致，已经少了几分之前求道者那般的冷静。
“没时间了！‘它们’要来了！”
“听着！我们的‘果’，并非铁板一块！”
“绝大多数，是【归一派】！就像你之前遇到的，他们信奉‘万果争一’的法则，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吞噬所有同，成为唯一，继承所有“因”的一切！”
“还有少数，是我们【独立派】！我们只想摆脱这该死的宿命，剥离因果，以独立的个体活下去！”
“但最危险的，是那群疯子！【毁灭派】！”
“他们是在无数次绝望的未来中，彻底放弃的‘我们’！他们不相信有任何出路，唯一的目的，就是在结束前，不惜一切代价，拖着最初的‘因’，一起毁灭！”
剑玄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请求。
“合作！给我们【独立派】一条生路！我将为你清除其他所有派系的威胁！”
陈玄没有回答。
原因很简单，剑玄的强大，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规则三：法器刑罚。此地潜藏着五件失控的法宝，它们既是‘因’的武器，亦是‘果’的刑具。】
七星剑。
本该是规则赐予自己和天选者，用来杀死这些“果”的武器。
一个能把刑具用作自己“武器”的家伙，其心智和对规则的利用能力，恐怕比之前的二号陈玄要恐怖得多。
而且，压龙岭的规则里，确实还藏着一个能保全“果”的后门。
只是……
保全“果”，对他这个“因”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些“自己”，每一个都继承了他某方面的特质并将其发展到了极致。
现在他们不想吞噬自己，成为自己。
可将来呢？
一旦脱离了压龙岭的规则束缚，反而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埋下无数个强大，完全不可控的敌人。
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独立派】，具体有多少？”
陈玄冷冷地问，目光如刀。
“……十个。”
就是这个微小的停顿，让陈玄瞬间断定，他在撒谎。
他知道自己会顺藤摸瓜，把那些独立的“果”一网打尽。
一丝杀意，在陈玄心底悄然浮现。
他手掌中，冥河黑水正在暗中蓄势。
与其相信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不如现在就将所有不确定因素，全部清除。
剑玄瞬间感知到了那股致命的威胁。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为了攻击，而是制止。
他的声音竟恢复平静，而脸上，带上了一种庄严而又荒诞的色彩。
“等等！冷静一点！”
“在你做出决定，说出口前，认真想想！再认真仔细想想。”
“现在你的一个念头，一个举动，都将决定你究竟是成为拯救两个世界的救世主，还是亲手按下毁灭世界按钮的罪人！”
“因为你是‘因’，是最大的变量。而我是‘未来’，我看见了！”
这一句话，让所有天选者停止欢呼，惊恐地看向陈玄。
也通过直播，清晰地传遍了蓝星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
一个来自‘未来’的，末日警告？
原本欢呼的弹幕，仿佛被泼了冷水，一点点冷却，被无尽的猜测所淹没。
陈玄不言。
只是看着这个最理性的自己，此刻却试图用最感性的方式来绑架他。
最终。
陈玄收回手，冥河黑水消散于无形。
他缓缓开口：“到最后时刻，如果你们出现，站在我这边。”
“我会选择……相信你们一次。”
剑玄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一丝。
他清楚，以陈玄的性格，这已经是所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好。”
他重重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脆弱的盟约。
“在最后来临前，我会继续去猎杀其他两派的‘果’。”
“为了你，也为了我。”
说完，他转身融入黑暗。
剑玄，刚转身。
异变，陡生！
陈玄眼神骤然锐利，猛地抬起手，对准剑玄！
嗡！
他眼眶周围的皮肤，寸寸开裂，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裂痕之下，没有血液。
只有金色的、跳动的火焰！
那是他的规则在以自毁的方式燃烧，用以换取超越极限的解析能力！
玲珑内丹，完全消耗！
【怪谈规则解析器】，规则掌控度提升至LV.12！
在手掌的遮掩下，陈玄将它，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母亲”……
一个让剑玄，竟然险些恐惧到失态的称呼。
这不合理。
除非，这个所谓的“母亲”，触及到了某种比“理性”更高维度的存在。
视界，在瞬间改变！
整个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为了灰色海洋。
在他的全新视野中。
天选者们身边的阴影里，林中的黑暗处，数十道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身影，这个时候突然暴起！
“大家！小心！他们来了！”
“该死的！你们这些冒牌货！是来阻止我们回去的么！”
“啊！”
恐慌，在瞬间引爆！
这片断崖，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那群隐在躲在暗中的“果”，在剑玄离开的瞬间，对这些脆弱的“因”，发动了最致命的突袭！
混乱之中。
陈玄依旧站在原地，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那些正在厮杀的天选者和他们的“果”，在陈玄的视野中，变成了一个个散发着不同光芒的人形轮廓。
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战场。
他看到了刚刚融入黑暗的剑玄。
看到了那些疯狂屠戮的【归一派】。
看到了那些拉着本体同归于尽的【毁灭派】。
他看到了，所有“果”的身上。
那最后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不协调感。
那是……
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半透明的，延伸向天空裂隙深处，连接着那片纯白光芒的……
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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