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巴掌扇成陀螺

白知夏眼神一厉，看准了刘玉珍冲过来的势头，不仅没退，反而迎上去一步，借着这股劲儿，抡圆了胳膊，反手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直接把刘玉珍抽得原地转了个陀螺，脚下一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髻都散了，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

“打人啦！杀人啦！胖子杀人啦——”刘玉珍躺在地上就开始蹬腿哭嚎。

这边的动静太大，加上正是下班的点，夹道两头很快就围上来不少穿着军装和便服的路人。

“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那是谁家属？”

一看人多了，白知夏冷笑一声立刻冲着周围人喊道：

“各位同志！各位战友！大家都来评评理！”

白知夏义愤填膺地大声说道：“这两人，不仅当街行凶，还满嘴喷粪！这两口子为了搜刮妹妹的工资，竟然跑到医院门口，污蔑自己在医院辛辛苦苦工作的亲妹妹乱搞男女关系！说她在男科工作就是不正经，就是卖身子！”

周围一片哗然。

白知夏目光扫过众人，继续大声质问：“我就想问问大家，给女同志乱造黄谣是不是犯法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女同志在医疗战线上救死扶伤，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是在侮辱周盼娣同志吗？这分明是在侮辱咱们军区医院！侮辱咱们所有的一线医护人员！”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周围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年头，作风问题是大事，但随便污蔑烈属子女、侮辱医护人员，那更是大忌。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家妹子！”

“就是，周耀军这人我认识，平时就游手好闲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去叫纠察队！这种破坏团结、造谣生事的，就该抓起来教育教育！”

有人真的转身要去喊人。

周耀军这会儿缓过劲来了，捂着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心里也有点虚了。

他本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赶紧嚷嚷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我这是在处理家事！我是她亲哥，管教妹妹天经地义！”

“家事？”白知夏冷笑一声，几步走过去，一脚踢在地上那根擀面杖上，擀面杖骨碌碌滚到了路中间。

她指着那凶器，厉声喝道：“大家伙看看！这是管教妹妹？谁家管教妹妹拿着这么粗的擀面杖？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一棍子下去，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两具尸体了！你们部队家属院，就是这种纪律？允许拿着凶器当街行凶？”

地上的刘玉珍见势不妙，眼珠子一转，骨碌爬起来，指着一旁早已吓呆了的周盼娣，声色俱厉地吼道：“你个丧门星！你就看着外人欺负你哥嫂？你还想不想在家里待了？还不快给大家解释清楚！告诉大家昨晚你干啥去了！”

她在赌，赌周盼娣胆小怕事，赌周盼娣不敢得罪娘家人。

周盼娣看着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白知夏，那一瞬间，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又重新聚了起来。

她不想再当鹌鹑了。

周盼娣往前走了一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嫂子……昨晚上我为什么不回家，你心里没数吗？昨天我要是回去，你和大哥非得打死我不可！我怕被打死，我在科室的床上缩了一宿！我冻得一晚上没合眼！我周盼娣虽然穷，虽然命贱，但我清清白白做人，我没有出去卖身子！从来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几女同志立刻义愤填膺的骂道：

“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哥嫂的心是黑的吧？”

“这种人就不配住在军区大院！必须叫纠察队来！”

众怒难犯，指责声起，刘玉珍和周耀军彻底慌了神。

刘玉珍最先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手指隔空点着周盼娣的鼻子，厉声骂道：“行！周盼娣，你翅膀硬了是吧？联合外人欺负自家人！你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回那个家！你要是敢迈进门槛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骂完，她一把拽住还捂着腮帮子发愣的周耀军，低吼一声：“还愣着干啥？等着被抓去蹲号子啊！走！”

两口子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往夹道深处窜去。

周围几个热心的军属大嫂还想伸手去拦：“别让他们跑了！这种人得教育！”

但这两人逃命似的，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一溜烟就钻进了前面的胡同里，眨眼便没了影。

热闹没了，正主也跑了，围观的人群议论了几句，见天色已晚，还得赶着去打饭，也就渐渐散了。

昏黄的路灯下，只剩下白知夏和周盼娣两个人。

风一吹，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白知夏刚要说话，一转头，却看见周盼娣正缩着肩膀，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都在打架，“咯咯”作响。

“你抖什么？”白知夏皱眉问道。

周盼娣抱着胳膊：“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怕……我心慌得厉害……”

“小白，我这是第一次跟他们顶嘴……我刚才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可是现在……我怕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那一家子，心眼比针尖还小，以后指不定怎么报复我……”

“怕什么？”

白知夏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你没长手还是没长脚？他们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啊？”

她指了指刚才刘玉珍两人逃窜的方向，冷哼一声：“你刚才也看见了，那就是两个欺软怕硬的货色。我大耳刮子抽在他们脸上，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最后还不是夹着尾巴跑了？”

“可……可他们毕竟是长辈，是我哥嫂……”周盼娣缩着脖子，常年被压迫的奴性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我要是动手，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看你是跪久了站不起来！”

白知夏眼神一冷，语气瞬间凌厉起来：“你自己立不起来，那就只能受着！活该被人欺负一辈子！”

“长辈咋了？你当还是旧社会呢？哪怕是以前，为了那是把龙椅，杀爹杀妈杀兄弟的都有！这种事儿史书上写得还少吗？人若不狠，路就不平！对付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你就得比他们更狠，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周盼娣被这番话震得一愣一愣的，嘴唇嗫嚅着：“可是……我家里还欠着他们的钱，这账我还没还清……”

“欠钱？”白知夏眉头紧锁，“你见过欠条吗？到底欠了多少？有明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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