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易容
她到了队伍的最后排。
这小孩收拾干净之后还是挺秀气的。
凤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贝铛。”
“一个私生女，对匈奴单于来说，如草芥一般，野心倒是不小。”
这话不算夸张，匈奴单于好色是出了名，遍地都是他的私生子。而皇室向来不缺这些乱的事情，不尊重女性的野蛮匈奴人更是如此，私生子的故事无非就是那些。
贝铛并未被激怒，或者是她也不认为凤椋说的是错的，只淡淡道，“你若是这般想，便不会带我来了。”
是个聪明人，凤椋道。
“有野心是好事。十六已经与你说过了吧，我会帮你得到你该得到的一切，相应的，你也要为我做些事。不会让你吃亏的。”
贝铛却忽然朝她笑了起来，一脸天真地道，“凤姐姐是不是将人想的太复杂了。若我就是偶然被柳姐姐所救，现在一心只想呆在她身边呢？”
“那我会杀了你。”
这冷意瘆人的话不像是在玩笑，贝铛嘴角的笑有些僵住。
那是？
远处似乎有抹红色的身影。
往北走，越是空旷，若不是少了树木的阻隔，黄沙之中的那抹红色身影倒是难被发觉。
凤椋留意了会儿，发觉那身影一直跟在身后，和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谁在跟踪她们？
凤椋和侍卫长吩咐了两句。
那侍卫领命，带着一小队人从侧方绕过去。
不一会儿，带了一个人回来。
那人显然不会御马，坐在不听指挥的马上，行起路来摇摇晃晃地，怪不得会看起来鬼鬼祟祟。
凤椋面色不佳，侍卫有些发怵，硬着头皮道，“公主，跟踪咱们的人是，是柳姑娘。”
她自然是认得出。
“姐姐跟了一路？”生着气，语气也冷硬。
这般惧马，还要跟上来，不知道危险的吗？
被凶了，柳尽欢话里也有些委屈，“谁让阿椋想撇下我偷溜的？”
正如凤椋料定了柳尽欢不会乖乖留下，选择半夜前行，柳尽欢也了解凤椋，在漆桓城呆这么久，想必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偷偷溜走。所以她故技重施，早便做好了准备，打算先偷偷跟在后面，到了边境，阿椋想必也不会再赶她回去。
凤椋又气，又心疼，又无奈，内心又因着这份在意有些隐秘的欢喜。
她走到了柳尽欢身边，将她牵下来，带到了自己的马上。
这次，是她舍不得再将人赶回去了。
“尽欢姐姐以后不要再如此莽撞了，很危险。”夜色重，这一路也不知柳尽欢是怎么跟上的。
柳尽欢轻笑，“那阿椋以后别丢下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从柳尽欢的口中说出，似个钩子般，抓挠着凤椋的心。
若不是单于国危险，她恨不得将柳尽欢绑在自己身上，哪里舍得丢下她一秒。
“好。”她向来是拒绝不了柳尽欢的。
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有些熟悉，贝铛骑着马从队伍后方赶上来，惊喜道。
“柳姐姐，果然是你。”
“贝铛...”
柳尽欢刚打了个招呼，凤椋一夹马肚，便将人甩在了身后。
柳尽欢有些无奈，与她道。
“阿椋，贝铛也是个可怜人。”
“匈奴单于的私生子众多，子多必贱，男孩还好一些，女孩，就算被接入了王庭，也不过是任人欺侮的对象，还不如在乡野间。她和母亲被接入王庭后便是如此，贝铛她母亲，是生生被人欺侮致死的。”
凤椋眉心轻蹙在一起。
“她若不是因着扮作男孩，也免不了一害，所以这孩子一直对欺负过她们的人，以及纵容那些人的匈奴单于心存怨恨，才设法跑出了王庭，找上的我们。”
凤椋默了会儿，面色沉了沉，道，“尽欢姐姐，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出来我们目的不纯，匈奴国此行怕是没我们预期中那般简单。”
柳尽欢警惕道，"阿椋，你可是忘了你刚刚才说过什么了？"
凤椋轻笑，“没忘，我们一起。”
入了林间，一行人停下来休息。
在柳尽欢的催促下，凤椋一脸不乐意地将烤好的野鸡递给贝铛。
贝铛接过，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不怕我下药？”
贝铛边嚼边囫囵着，“你若是要杀我，一开始便动手了。”
“虽然你人不怎么样，但这鸡烤的还挺不错。”
凤椋冷冷道，“你就真不怕我杀了你？”
贝铛一脸天真地笑着，与她说。
“凤姐姐，别整天将杀人挂在嘴边，小孩子可是最容易学坏了，若是我一个不留神学给柳姐姐听到了，那多不好。”
在凤椋快能杀死人的目光里，贝铛打了个悠长的饱嗝。
“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眼就看出她的底线和心思，不管是胆色、还是这探查人心的本事，都不像是十五岁的年龄该有的。这孩子，未来不可限量。凤椋有些怀疑，她现在的决定是否是在放虎归山。
贝铛见她不说话，问，“怎么？来找我，不是好奇单于宫廷的事吗？”
凤椋回过神，问她。
“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目的不纯的？”
贝铛敛了敛神色，道，“我偷听到了左贤王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听他的意思是，这次出使这么大的事情，左贤王放置在宫中的内应却没有传回消息，怕是有诈。但单于那个老匹夫没信。”
“你们到了王庭，行事要小心些。左贤王可不像那个老匹夫一样没什么脑子，此人不好糊弄。”
“那个奸细是谁？”
贝铛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见凤椋深思的神情，贝铛忽然又笑了起来。
“诶，你就不怕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骗你啊。”
“若有一句是假的，我最先杀的就是你。”
怎动不动就拿杀人来威胁，贝铛嫌怨一句，“切！你这人真无趣。”
“哎！”
默了会儿的贝铛忽然出声，对凤椋道，“一会儿到了边境，先跟我去个地方，乔装打扮一下再进城。你们仨这样貌，这么明晃晃的去见那老匹夫，他定是会认为你们就是勋朝派来勾引他的美人，惹得一身骚。”
“不过你俩要是本来就打算用美人计，那当我没说，柳姐姐我可舍不得。”
说完，站起来朝柳尽欢的方向去。
“柳姐姐！”
这孩子本性不坏，凤椋想，有时候或许是她多虑了。
快到边境的时候，几人饶了路，先去了一处荒废的村子，贝铛将一行人带到了一个简陋的木屋前。
屋子看起来荒废了许久未曾住人，处处都是灰。
贝铛熟练地从床下拉出来一个大箱子。
凤椋瞥了眼，里面是各种人皮面具。
“易容？”
贝铛打开箱子的夹层，从里面翻找着各种工具，“对啊，放心，我手艺很好的。”
凤椋恍然，“所以，你现在的样貌并不是你本来的样子。”
贝铛承认的坦然。
“对啊，我怎么可能在你们面前毫不掩饰？”
还嘲笑了一句，“凤姐姐可真迟钝，柳姐姐可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发现了。”
梁锦月看着箱子里瓶瓶罐罐的东西，好奇道。
“这些是什么？”
“毒药。”
正准备碰的手猛然收回，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也都是你做的？”
贝铛连带着嫌弃梁锦月。
“不然你以为，我在王庭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干等你们来吗？就算没有你们，我靠自己，也能杀了她们。”
凤椋淡淡道，“但你的方法不足以让你全身而退。这些毒也都带上吧，用得到。”
凤椋和梁锦月的身份是公开的，只能在原有基础上丑化，柳尽欢则是直接扮作了男子。贝铛要隐藏身份扮作丫鬟，也换回了女儿身，却也仍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本来的样貌。
梁锦月耐心等贝铛在她脸上捣鼓完，站起身，见到凤椋的样子，笑的停不下来。
“老大，你，哈哈哈哈哈哈......”
这反应，很是让贝铛满意，她眼底划过笑意，还不忘了提醒梁锦月，“梁姐姐，别笑得那么夸张，一会儿面具掉了我还要重画。”
凤椋怀疑贝铛是故意的，丑化也不必丑成这般，谁脸上能长黄豆般大一颗痦子，还一长就是三颗。
没好气道，“梁锦月，你觉得你自己好到哪儿去？”
“哈哈哈哈，我自己我又看不到。”
贝铛贴心地从箱子里拿出镜子，举到她面前。
梁锦月猛后退一步，“我去！这人是谁？”
后又悻悻道，“幸好瑶瑶没来，不然看到我这副样子，怕是会不喜欢我了。”
凤椋看了看柳尽欢，贝铛刚刚主要是在她的眼睛处下功夫，将一双妩媚的眸子化的英气，在原有的基础上将五官改动的男相一些，所以如今的柳尽欢，看起来就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少年郎。
两人对上视线，柳尽欢也没忍住轻笑。
“尽欢姐姐，连你也笑我。”凤椋不满道。
贝铛走到柳尽欢面前邀功道，“柳姐姐，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按照你的要求化的，越安全越好。”
“不错。”
听到是柳尽欢的要求，凤椋那点子怨气便也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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