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认字
到了单于国边界，来了一行骑着马匹、头戴兽皮帽的匈奴人。
“要看王庭中人的地位很容易，便看身上的挂饰，用的是象牙、金银，还是木石、铜器，还有就是看数量，挂的东西越多，地位便越高。”贝铛在凤椋身边低声说。
领头那人身上的挂饰显然更多一些，用的是普通的银饰，显然地位不高，见了几人，马都不下，道。
“单于已经在王庭等待各位了，各位随我来吧。”
梁锦月低声与贝铛道，“我们勋朝出使，你们单于就派这么几个人来接，就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梁姐姐今日才知道吗？”贝铛一脸天真地反问。
梁锦月没话了。
走了许久，四周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稀疏空旷的紧，只偶有几处聚着几顶帐篷和木制的房屋。
问贝铛定是又要被她嘲笑，梁锦月这次问凤椋，“老大，单于国没有城池的吗？”
“游牧民族，常年随水草迁徙，对他们来说，建造城池作用不大。所以就连他们的王庭，也都是一顶顶帐篷，为的是随时可以迁移。”
梁锦月点点头，怪不得匈奴这般难打。
最后，那人将她们带入了一众又大大小小帐篷聚集的区域，四处开始有百姓与穿着统一服饰的匈奴兵活动，想来便是王庭了。
安顿好一行人后，领头的人带凤椋与梁锦月到了这里最大的一个帐篷前，道。
“随在下去王帐吧。”
梁锦月腹诽，这王帐虽比其他的大上不少，可看起来还真不如勋朝一个府衙华丽。
进了王帐，便见一个身材宽厚、圆脸大耳的男人正坐在帐篷中央，台下两侧坐着些匈奴大臣。面相粗犷，一头浓密的卷发用皮革制的额带系起，穿着毛毡布衣，身上带着许多挂饰。
见到一行人，不是男的便是丑女，单于期待落空，脸色不算佳。
见凤椋一行人用匈奴人的礼节与他行礼，脸色才算好了些。
凤椋身侧的侍卫官介绍道，“单于，这位是我朝此次出使的使节，也是我勋朝的五皇女。这位是我朝吏部员外郎，她们是我朝此次出使单于国的使臣。”
单于还未说些什么，下面坐着的那些先开口叽叽喳喳起来。
“早就听闻这勋朝女子也能做官，今日也是给我们开了眼了。”
“照我说，这勋朝人还是不够聪明，选女人做官，也选些漂亮的啊，和漂亮的姑娘一起共事，那些汉子们，干起活来不是更加卖命么？你们说是不是啊！”
“都尉说的是！”
“是！”
“哈哈哈，是啊！”
台下此起彼伏的应和着。
这已经不止是蔑视了，分明就是在侮辱人，侮辱勋朝。
梁锦月气不打一处来，凤椋轻按了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逞口舌之快，道，“各位说的是，女人为官好处可不止这一样。单于，您的这些臣子们既如此欣赏，不如也奉行我勋朝的制度，允许女人做官如何？
这单于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女性的，自然不会答应，与台下那些人道。
“是个汉子就别瞎嚷嚷，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这女人，就该被汉子们好生呵护着才对。”
下面的人开始应和着，“是，是，单于说得对。”“对啊，美人负责美就够了。”.......
若不是记挂着凤椋之前的话，要做小伏低，梁锦月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
匈奴人不重视礼节，粗粗过了遍流程，单于便迫不及待地道。
“对了，你们勋朝皇帝，这次来，给本王送的美人呢？来，带上来，给本王见见。”
凤椋吩咐侍卫长，“带上来吧。”
几箱子金银被搬到大殿上，一个个打开，那些匈奴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单于巴巴等着后面的美人，最后一箱呈上来，打开却是一个个卷轴。
顿时十分不满，“怎么是一堆卷轴？本王的美人呢？”
凤椋与他拱手，恭敬答道，“大王，送来的这些图上，画的都是我勋朝最为貌美的姑娘。我朝陛下说了，大王要美人，那必然要将是我勋朝最美的女子送来。”
“可勋朝貌美的女子太多，究竟哪个才是最美的，我朝那些大臣，争来争去，意见怎么也统一不了。又不能都与大王送来，我朝陛下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便是把勋朝的貌美姑娘们的画像都画出来，让大王亲自挑选。”
这话哄得知节单于高兴起来，摆了摆手，让人将卷轴拿了过来。
打开一个，眼立刻冒了绿光，紧接着又去翻下一个。
这勋朝的美人果真是每一个都貌似天仙，单于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
“大王可选好了？”
知节单于看着哪个都好，哪个都想留着。无从抉择，脸上十分纠结。
凤椋暗地里唾弃一口，再次催促道，“单于可选好了？”
片刻后，知节单于终于敲定，拿起一副画像让人递下去，道。
“本王就要她。”
凤椋接过画像，蹙起来眉，脸上浮现出十足的纠结来。
难办道，“大王，您要不换一个？”
“这一定是出了差错，他们才把这位姑娘的画像也放进来了。”
似是被人戏耍了般，知节单于冷哼了声，道。
“你们勋朝不是一向自诩清高，怎能这般言而无信！”
凤椋连忙再次行礼，压低了姿态，道，“大王有所不知，您刚刚看到的那位，是我勋朝第一美人。此人名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擅长歌舞，性子温柔，端庄秀雅，最关键的。”
凤椋叹了口气，“她还是我的姐姐，勋朝最受宠的四公主。”
梁锦月也看到了那个画像，与凤瑶长的没一点沾边，听到凤椋这般胡话信口拈来，眼珠子都要惊掉。
“所以大王要她的话，怕是陛下那边不会答应啊。”
知节单于听完，心更痒痒了，他眼光真是好，一眼就挑到个最好的。
“哼！本王难道还配不上你勋朝的公主吗？”
“大王说的是，大王自然是配的上的，只是我勋朝公主也不是一般女子，大王如今要娶她，肯定给不了她正室的身份，堂堂一国公主，去给人做了妾，这传出去，我勋朝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啊？”
凤椋又重重叹了口气，满面纠结。
知节单于自然不会将王后之位给一个异族女子，死缠烂打道，“本王就要你们勋朝的四公主，你们自己说的，这勋朝天子一言九鼎，即然这画像里面有她，就该兑现承诺。”
默了默，凤椋重重的叹息一声，似下定了决心，道。
“大王若非要我姐姐，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勋朝公主出嫁，是需要三媒六聘，亲自上门迎娶的，这是几千年来祖上流传的规矩，就算是大王，也不能破例。若是单于愿意亲自迎娶，也算给我勋朝留了些薄面，母皇她想必也会忍痛嫁女，应了大王的要求。”
知节单于立刻道，“这有何妨？接亲容易，本王亲自去接美人。”
哄这位脑子里只有废料的单于比凤椋预想中还要容易。
“大王娶了我勋朝公主，我们两国也算是亲家了。能换来两国安然相处，姐姐她，想必也是愿意的。”
“还望大王今后善待家姐。”
既能灭灭勋朝高高在上的气焰，又能到手这般一个公主，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极为合算的买卖。
“放心，你姐姐比你，长得可好看多了。本王，最是那怜香惜玉之人。”
凤椋咬了咬牙，面上依旧恭敬，“大王说的是。”
*
从王帐出来，梁锦月更是佩服凤椋了。
低声道，“老大，你这演技，不比我看过的那些戏班子差。”
凤椋没心思与梁锦月闲扯，柳尽欢离开她视线好一会儿了，只有快些见到人，她才能放下心。
回到单于为她们准备的帐篷，还未进门，先从里面听到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姐姐，我读的可对？”
“贝铛读的很好。”
凤椋脚步顿在门前，脸色越来越黑。梁锦月这次很有眼色，劝道，“老大，冷静，她们只是在读诗。”
凤椋根本听不进去，掀开了门帘，闯了进去。
“以后我捉奸的时候，能有老大这架势么。”
梁锦月站在原地喃喃，随后立刻呸了几声，真是，她干嘛要咒自己。
凤椋进去后，便见贝铛正坐在柳尽欢身旁，正仔细看柳尽欢写的字，两人头靠的有些近，这画面在凤椋眼里，着实暧昧。
脸色更沉。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冷的冻人。
两人回过头，柳尽欢便撞进凤椋直勾勾瞧来的视线。
柳尽欢被看的有些不安，先解释。
“贝铛很喜欢勋朝的诗歌，我便教她认认字。”
凤椋尽力克制住自己不与柳尽欢发脾气，看向贝铛，威胁道，“你可还记得我那日说过什么？”
“柳姐姐不过是教我读了首诗罢了，凤姐姐怎这般小性。”
看得出凤椋脸色不好，贝铛转移话题道，“今日情况如何？”
梁锦月立刻搭上话头，生动的讲述起刚刚的事。
“你们都不知道，老大今日那个演技......”
听完，贝铛冷笑一声，提醒道，“那老匹夫才不管你们中原人那套言而有信，今日答应的再好，也不耽误他临头反悔。接下来呢，你们打算如何做？”
几人视线都看向凤椋，便听到她说。
“姐姐就这般喜欢教人认字吗？”
凤椋刚进来时的怒气消了不少，现在这会儿，更多的是委屈。
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今日是讨论不了什么了，梁锦月机灵起来，喊道。
“贝铛，来，咏鹅是吧，梁姐姐也会啊，梁姐姐来教你。我们去隔壁帐篷里，我教你李白的诗如何？”
“但是…”
“走了走了。”连拖带拽地，梁锦月带着贝铛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老大，一会儿还有晚宴，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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