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一丘之貉
一人成军。
萧峰转瞬间将几十名打草谷的宋军杀个了干净，还嫌不解气，又将几十名宋军的尸体一脚一个踢下了悬崖。
萧峰放声高呼，发泄着心中的怨愤：为什么我是契丹人？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卑鄙的宋人，该死，该死！
萧峰放声嚎叫，如同一只受伤的猛虎-那军官纵马踏死孩子的那一幕如一把钢刀又在他的内心狠狠地插了一刀，目睹父母惨死却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愤怒像一个被撕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左右的契丹人从地狱深处被这个如杀神一般从天而降的男人解救出来，目睹了对方如修罗一般将一众宋兵如砍瓜切菜般杀戮殆尽，心存感激之余，都远远地看着这个痛苦嚎叫的男人，不敢上前。
“哇哇……”
萧峰怀抱中的婴儿吃这一吓，哇哇大哭起来。
仿佛清夜闻钟，萧峰为愤怒冲昏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大滴的泪水滚落。
那名孩子刚刚被宋兵踏死的契丹妇女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对萧峰道：“孩子饿了，让我来喂他吧。”
萧峰惊讶道：“你会说汉话？”
那契丹妇女悲声道：“我的丈夫是汉人，教过我。只可惜……”
话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嚎啕大哭。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叹息着上前来继续说道：“她的丈夫原先是我们村子里的教书先生，今天下午被宋兵越境杀掉了。刚才就连她唯一的孩子也被那宋兵踏死了。”
萧峰闻言，心中一痛：原来她也是被宋人害死了全家吗？为什么？为什么辽人和宋人要彼此仇杀？为什么总是无辜的人要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那就多谢你了。”萧峰说着，将怀里的婴儿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那契丹妇女。
女子刚刚失去幼子，悲伤之时，正是母性最为泛滥的时候，温柔地接过婴儿，解开衣扣，给婴儿喂奶。
萧峰连忙背过身去，不去看，同先前那位老人聊了起来。
“未曾请问老丈名姓？听老丈的口音，似乎是汉人，为何作契丹牧人的打扮？”
那老人道：“老朽姓曾，五代时期，中原板荡，天下大乱，我家先祖扶老携幼，举家搬迁至此，自此世代久居燕云，至今已有百年了。这燕云十六州之地多的是像老朽这样的汉人，百余年下来，已经无分什么契丹人与汉人了。”
“未曾请教壮士姓名？似壮士这般高强的武艺，定然是江湖上有字号的好汉，待我等回归，定要为壮士立长生牌位世代供奉。”
萧峰忙道：“敝姓萧，单名一个峰字。只是一个过路之人罢了。”
“今日得壮士之力，得以逃出生天，壮士于我等实在是再生父母一般。请受我等一拜。”
说着，在老者的带领下，劫后余生的几十名俘虏呼啦啦地跪倒在萧峰面前。
萧峰连忙上前去，连呼受不起，扶起这个，那个又跪下。
最后，萧峰只得自己抱拳躬身道：“列位乡亲快快请起，折煞在下了。”
于是众人起身。
曾老丈继续问道：“恩公为何一个人傍晚带着一名婴儿来到此地？这地方可是凶险得很，时常有宋辽两方打草谷的官兵出没。唉，什么官兵，简直比最凶恶的土匪还要凶残。”
萧峰悲声道：“这孩子的父母被人害死了，我捡到了他。现今我打算带着这孩子去北方去，寻一处落脚之地，将这孩子养大吧。”
曾老丈提议道：“既然如此，恩公何不随我等一道，明日前往云州城？恩公虽然武艺高强，毕竟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不方便得很。”
此时，婴儿吃饱了奶，在契丹妇女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那契丹女子怀中抱着孩子，脸上露出母性的温柔，唱着萧峰听不懂的歌谣，哄着孩子安然入梦。
萧峰心中黯然，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或许今天之前，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哄着自己酣然入梦，可是转瞬间，便是天人永隔。
想到刚才婴儿饿了，自己却是一点办法没有，萧峰也觉得曾老者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一群老弱闻言，不胜欢喜，纷纷拜谢。
萧峰牵过一匹宋军骑兵的马匹说道：“这些是宋军的军马，值得不少银子。你们可以拿去换了钱，重建家园。”
曾老者连忙摆手拒绝道：“这些都是恩公的战利品，我等受了恩公的大恩，怎么能够再要恩公的东西呢？”
萧峰道：“我一个人带着这些马匹不方便，再说，银子这等身外之物对我也是无用。”
曾老者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恩公随我等先回村歇息，挨过今晚。等明天，小老儿带人进城将这些马匹卖掉，换成银子给恩公如何？”
萧峰推辞不过，略一思索，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自己确实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如今自己身无分文，不要的话，就只能去盗窃官府了，身处辽境内，人生地不熟，这样做怕是要惹上麻烦。
于是萧峰抱拳道：“那便多谢老丈了。幸苦老丈为我跑上一趟，卖得的银子，萧某只要一半就好。其余的就送给老丈等人重建家园了。”
于是萧峰跟着曾老者等人回到了他们的村子，举目四顾，但见小小的村子大半的房屋都被烧毁了。宋军烧杀抢掠之后，顺手放了几把大火，好在他们怕深入辽境，被包了饺子，不敢久留，还是留下了几间。
是夜，萧峰就在村子里度过了他在北方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曾老者带了几个半大的孩子，赶着几匹马，还有一些牛羊进了云州城，去贩卖。
萧峰思量，接下来到底要带着孩子去哪儿呢？
昨日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带着一个孩子确实诸多不方便。如果是别的婴孩，他可能就直接寻一户好人家送给人收养了，最多时不时来看看，可是问题是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呀。
萧峰只觉一阵头大，刚满月的婴儿，连米汤都喝不了，要是再遇上昨天那种情况，自己怎么办？
萧峰想了想：如今之计，最好是先在此地呆上一年半载，等孩子大一点之后再北上，剩下的就边走边看吧。
打定主意，萧峰正准备推门出去，却听得村口一阵喧哗，似乎是村里人和谁发生了冲突。
萧峰大惊：难道宋军又来打草谷？
他一把推开门，出去后，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只见一名穿着小吏服饰的中年男人带了七八个衙役，四五个军汉，正在村中各处大肆搜罗，牵牛牵羊，残存的几个村民正大声地与这一行人争辩。
老人低声哀求，女人和孩子大声哭泣。
那小吏大声喝斥：“老子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临近的八个村子就你们村有人，这税就得从你们这里征收。不然老子拿什么和上官交差？”
萧峰心中怒火涌起-这些个辽国官兵简直无耻至极，同那些欺凌妇孺，打草谷的宋军简直一丘之貉。
那名喂过奶的契丹女子抱住了小吏的腿，放声大哭，抽抽噎噎地哭诉自己等人的遭遇。
小吏闻言，精神一震：“你等为宋人掳掠，却又无故跑了回来，定然是宋人派你们回来做间谍的，都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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