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第二重梦境

萧峰看着怀中的婴儿，喃喃自语：“萧峰，峰儿，哈哈哈，好，好孩子。”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缓缓地被挪开。

    萧峰伸出手去，抚摸婴儿的脸颊，在一片惊呼声中，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逐渐远去，直到化作远方一缕缥缈的歌声。

    萧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依旧在那个出发的小酒馆中，一场宿醉让他只觉头脑仿佛要裂开。

    “我怎么回事？我怎么会醉倒在这里？”

    萧峰一肚子烈酒化作冷汗流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像一把斧子，将头脑劈开，雁门关的风中似乎藏着无数正在窃窃私语的鬼魅。

    萧峰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白发苍苍，带着三十年后的记忆救下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梦里父亲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母亲温柔殷切的期盼令百炼精钢般的汉子险些堕下泪来，此刻也随风而逝。

    酒馆内的店东和两个伙计瘫软成一堆烂泥，已经死去多时，都是一掌毙命，扭曲狰狞的表情诉说着死前的恐惧。

    萧峰只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难不成，方才我所见所闻都是一场梦境？现在所见才是现实？

    可是为何我又在此地？

    萧峰连忙跑出店门，外面斜阳残照，可是萧峰却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沿着骨头如一条毒蛇般爬了上来。

    雁门关，乱石谷，要去，要赶快赶过去。

    萧峰运起轻功，用尽生平所学，只求快一点，再快一点，即使是日行千里的绝世良驹此刻也赶不上萧峰的脚程。

    三十里的路程，仅仅是一炷香的工夫便赶到，然而此刻在萧峰眼前的却是他宁死也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秋风萧瑟，夕阳西下，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抱着妻儿的遗体发出狼一般的嚎叫，短短片刻间，肝胆相照，忠心耿耿的属下身死。妻儿冰冷的遗体再无一丝生机，惊天巨变之下，山峰般伟岸的身形也瞬间崩碎，男人凄厉的哀嚎在群山之间回荡，宛如山鬼夜哭。

    周围七八个身着夜行衣的武林人士围着中年汉子，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眼中的戒惧浓郁得化不开。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有身着戎装的契丹武士，还有十几具身着夜行衣的中原武士，大张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似乎在生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萧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眼眶几乎要裂开，亲生父母身死的一幕在自己面前上演，令他心碎。

    萧远山抱着妻儿痛呼惨嚎，猛然一把抱起亡妻的遗体，将爱子幼小的身躯一并挟在怀中，大步朝着悬崖边而去，到得悬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不！”萧峰徒劳地冲到悬崖边，试图抓住父亲下坠的身形，然而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抛了上来，却是父亲悲痛之余，未能察觉到怀中的稚子尚有气息，待到跳下悬崖，婴儿为呼啸的山风一激，哇哇大哭起来。

    察觉到爱子未死，萧远山大悲生大喜，生死之际，不忍爱儿随父母一道葬身崖底，奋起残余功力将爱子抛了上来。

    萧峰虎目含泪，一把将抛上来的婴儿接住，抱在怀中。怀中婴儿尚不知刹那间已经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门口，又返回人间的一番遭遇，许是饿了，知道离了母亲的怀抱，这世间的苦难便会过早地追上他，扯开了嗓子，拼了命地哇哇大哭。

    “你是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萧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用戒惧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发现来人的相貌和刚刚跳下悬崖的那个契丹汉子近乎一模一样之后更是惊恐无比，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一般。

    萧峰双目赤红，虎吼一声：“你们这些凶手，还我父母命来！”

    萧峰勃然大怒，一手抱着婴儿，同时一招见龙在田势大力沉，携滚滚黄沙呼啸而至，直取面前一位身材高大的僧人。

    “小心！”

    僧人身后一名衣衫破旧的乞丐抢上前一步，气沉丹田，低喝一声，左腿微屈，右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以一招浸淫多年的亢龙有悔应对之，虽然对方会降龙十八掌令他一时间有些方寸大乱，但是多年对敌的经验，还是使得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方法。

    “蓬”地一声闷响，两个同使降龙十八掌的高手双掌相交，功力高下立马可见，萧峰肩膀晃了晃，而汪剑通则直接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咳出，将脸上的面纱也冲开了。

    那名被汪剑通所救的僧人抢上前去，扶住汪剑通，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却是智光，智光大吼道：“契丹狗贼，你若是要为方才那人报仇的话尽管来吧。”

    萧峰一怔，他原本以为那个光头是玄慈，却没没想到是智光，更没想到汪剑通会挡住自己，自己一出手就用汪剑通教授的降龙十八掌重伤了对方。

    一时间，萧峰神色复杂无比。

    如果说在场的其他人都可以杀的话，那么汪剑通作为曾经的恩师，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对他恨不起来的，即使知道他是害死父母的共谋之一。

    萧峰在知道带头大哥的真实身份之后，没有选择直接报仇，而是选择了前往灵鹫宫研习武功，一方面是出于增加把握考量，更多的也是不想用自己一身少林内功去杀少林寺的方丈。

    萧峰冷声道：“你们走吧，下次见面就不会饶过你们了。滚吧！”

    汪剑通等人惊讶地互看了好几眼，不敢相信这突然冒出来的凶神恶煞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自己一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阁下和姑苏慕容世家什么关系？”汪剑通不死心，咬牙问道。

    玄慈心中巨震，霎那间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念头，最后归结为一个念头：是慕容博派人来杀人灭口，渔翁得利的。

    但是为何对方又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呢？

    玄慈决定若留得性命，定要回去找慕容博好好地盘一盘道。

    萧峰目视着一行人离去，悲痛莫名，探身往悬崖下面看去，只见万丈高崖，深不见底，哪里能够看到父母的踪迹？

    他在原地对着父母跳崖的方向拜了几拜，带着婴儿，洒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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