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大石为峰

萧远山闻言，大惊失色：“什么，是谁想要害我们一家？”

    萧峰摇摇头：“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个人是知道的。”

    “是谁？”

    萧峰将手指向玄慈道：“就是他！”

    “玄慈和尚，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又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都一并说了吧！”

    萧峰两指指向玄慈，语气中也没有先前的客气：“你不问是非，不明真相。今日若非我在此，敢问大师，是否准备将错就错呢？还是准备放这一家子一条生路呢？”

    “说话，老贼秃！”

    萧峰怒气难平，须发皆张，宛如金刚怒目。

    玄慈张大了嘴巴，啊了几声，仿佛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癞皮狗，发不出声音来。

    汪剑通咬咬牙，挡在玄慈面前，少林与丐帮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他与玄慈一同来到此地，他不能看着玄慈被人杀死，什么都不做。

    玄慈脸色阴晴不定，神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决定不供出慕容博-这种时候将同伙供出来，只会被认为是贪生怕死，自己的性命能不能留下来还是得看对方的意思。不如硬气一把，死扛到底，若是能够活下来，自己再回去悄悄地找慕容博算账。

    打定了主意，玄慈咬牙坐了下来，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阿弥陀佛，此事皆因贫僧失察而起，万幸乔施主来到此地说明真相，并未酿成大错。万般罪业皆归于贫僧一身，乔施主若心中有怨恨的话，尽管冲贫僧报复就可以了，不要迁怒于旁人。”

    萧峰怒道：“休要与我胡搅蛮缠，说你的那一套歪理，老秃驴。你罪该万死，以为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救你吗？”说着，一把从地上揪起玄慈，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杀了你，老子一样可以慢慢地查，查出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玄慈长念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若是能以贫僧一人有罪之身，化解乔施主心中无限之怒火，那便是一件功德，只希望乔施主报复之后不要再迁怒其他人滥杀无辜便是。”

    玄慈打定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誓要将道德绑架进行到底。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萧峰寒声道。

    “阿弥陀佛，乔老先生如果要杀人的话，那就将贫僧一道杀了。”

    智光和尚说罢，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副引颈待戮，慷慨赴死的模样。

    “你们！”

    萧峰冷笑道：“如此说来，若是你们两个今日死在此处倒成了舍生取义，杀生成仁了？”

    “阿弥陀佛，若是能以玄慈一人有罪之身，消弭乔施主心中无限之愤怒，玄慈纵然身入地狱也是无怨无悔。此事与他人无关，万望乔施主不要迁怒于他人。”玄慈继续死猪不怕开水烫。

    萧远山的眉毛皱得能够拧出水来，他通过刚才的一番对话已经基本弄清楚了情况：“有人将他们一家子的行踪透露给了这帮中原高手，引导这帮人来杀自己一家子。”

    萧远山身为辽国珊军总教头，想得远比这些江湖草莽要深远，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关节：这是有人想要借自己一家的死，来挑起宋辽两国的争端。此人用心极其歹毒。

    那么是谁能够对自己一家的行踪如此熟悉呢？那定然是自己极其亲近熟悉之人了！

    最初的愤怒消失之后，萧远山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冷冷地横了玄慈贼秃一眼，冷声道：“你这秃驴，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受了谁的蛊惑，捕风捉影来暗害我一家。今日若非这位乔老丈，恐怕我一家子已经遭到你们的毒手。但是念在你等也是受人蒙蔽，并未造成大错的份上，我今日便放你们离去。但是我要提醒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莫要被人当了枪使。辽宋两国自澶渊之后几十年没有大的战事，这份和平来之不易。你等莫要一错再错。现在，滚吧！”

    玄慈等人一惊，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意思。

    “趁着老子还没有改变主意，滚蛋！”萧远山生气地一挥手，示意玄慈等人别碍眼。

    玄慈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拉着智光两人便走，狼狈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被主人喝斥的土狗。

    萧峰愕然：“就这样放他们这些人走了吗？至少应该查问出究竟是谁传了假消息，准备暗害远山公一家吧？”

    萧远山摇了摇头：“莫说这老贼秃咬死了不愿吐露同党的身份，就算是那老秃驴随便说上一个名字，茫茫人海，我们却又上哪里去查证？万一此贼胡乱攀咬，随便报上一个仇家的名字，我等岂不是会误杀好人？”

    “恩师授业之时，我曾发下誓言，此生绝不杀害任何一名南朝汉人。我又怎么能真的对这些人以其生死相逼迫？”

    “何况，今日我们一家三口本是要去峰儿外婆家，给峰儿办满月酒。出了这种变故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为了一个注定没有意义的结果去计较也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老先生今日救了我萧远山一家，我萧远山一家今日属实是在悬崖上走了一遭。不知老先生可有去处？若无去处，何不随萧某一道来，让萧某好好报答老先生一番。”

    萧远山语气诚恳。

    萧峰本想拒绝，然而想到自己能够见到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还有幼年的自己，顿时感到心情一阵激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如此，那便打扰了。”

    萧远山哈哈一笑：“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萧峰一时间有些恍惚：是呀，此刻自己该如何称呼自己呢？

    萧峰的目光飘忽了一瞬，看向了周遭的悬崖峭壁。远山如黛，苍峰耸翠，塞北的秋天相比南国多了几分悲凉与肃杀。

    山峰，山峰，不就是大一点的石头么？

    萧峰洒然一笑：“某姓乔，双名大石！今日幸会萧兄，当真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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