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困宅

元曜实在睡不着了，就起床了。

天色昏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元曜担心白姬和离奴，就去他们的房间查看。

白姬和离奴的房间都没有关窗，元曜站在窗外，就可以看见里面。

白姬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离奴的房间里，一只小黑猫在床榻上翻着肚皮，睡得正香。

元曜有些担心白姬，但是转念一想，白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不在房间里，肯定是去查探她想知道的事情吧。

元曜害怕再做离奇恐怖的梦，不想回房睡觉了，他独自一人，枯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

不知道枯坐了多久，白姬从外面回来了。

白姬看见小书生呆呆地坐在庭院里，笑道：“轩之，你睡不着吗？怎么一个人独坐在这里？”

元曜看见白姬回来，顿时放下了一颗心。

“白姬，小生觉得这座宅子太古怪了，心中十分不安。”

白姬安慰道：“轩之，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元曜还是心中不安，他突然又看见白姬的左手上有伤口，衣袖上沾有蓝色的龙血。

元曜关切地问道：“白姬，你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

白姬笑道：“轩之，你不用担心，一点擦伤而已，一会儿就愈合了。”

元曜好奇地问道：“白姬，你去哪儿了？”

白姬笑道：“我又去找这宅子的主人了。这宅子的主人不想见我们，还想赶我们走，我觉得他太失礼了。我想去把它抓出来，让它向我们道歉。”

元曜张大了嘴巴，磕磕巴巴地道：“抓……抓到了吗？”

白姬失望，道：“没抓到。这主人还真是难抓，它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可以在时空的缝隙中穿梭。这也解了我的疑惑了。这个宅子里，是没有正常时间的。”

“此话怎讲？”

元曜问道。

白姬道：“简单来说，就是在这不动宅里，时间流逝和外面不一样。青冥记错了自己的生日，不是因为他健忘，而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他以为才过去十天，其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元曜似懂非懂，道：“哦，小生明白了。也就是，跟《白玉京》事件里，光臧国师在白玉京的遭遇一样，对不对？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宅子里时间的流逝如同天上，一天抵得上人间的一年。”

白姬摇头，笑道：“不全对，这个宅子的情况比天宫复杂。天宫的时间是往后流逝的，也只能往后流逝。这宅子因为主人能够穿越时空间隙的缘故，它的时间也有可能往前流逝。”

元曜的脑子顿时懵了。

“白姬，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小生为什么听不懂？”

白姬道：“简单来说，我们来的那一天是青冥的生日，如果我们此刻离开这座宅子，回到神都。那神都的时间有可能是在青冥的生日以后，也有可能是青冥的生日之前。也就是说，青冥如果能离开的话，他有可能赶得及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

“啊？！”

元曜的脑子顿时打结了。

白姬笑道：“轩之，你不用想太多了，我们回不到以前的。因为，我们可能全都无法离开这座宅子了。”

元曜一听，十分惊愕。

“白姬，为什么我们无法离开这座宅子？”

白姬道：“是我轻敌了。今天去抓石妖，才弄清楚它的神秘力量。普通的石妖哪怕修炼千年，对我来说，也不足为惧。它不一样。我之前告诉过轩之，幽都的这块地方布满了时间与空间的裂隙，对人与非人来说，都十分危险。这石妖因为什么因缘际会，得到了这块地脉上的奇妙异能，它居然能够穿越时空的裂隙，丝毫不受影响。可是，被它裹挟其中的人与非人，就会遭殃。轩之，我们可能没法脱身了。能够自由穿越时空间隙的妖怪，是我从未遇见过的，可能也不是我能对抗的。哎呀，早知道，在它撵客的时候，我们就走了，也就没事了。现在，得看它肯不肯放我们走了。”

元曜听得心中想哭。

“白姬，小生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白姬安慰元曜，道：“轩之，不要伤心，我尽量努力，让我们平安离开。。”

元曜一听，放声大哭。

“早知道，当时就不进来了！小生好想回缥缈阁——”

离奴听见元曜的哭声，被吵醒了。

小黑猫睡眼惺忪地走出了房间，来到庭院里，看见了白姬和元曜。

白姬附在元曜道耳边，小声地道：“轩之，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你暂时别告诉离奴，免得它担忧发愁。”

“主人，书呆子，你们在干什么？书呆子，你不去睡觉，嚎什么丧呢？”

小黑猫没好气地道。

白姬笑道：“轩之做了一场噩梦，心中害怕，所以在哭呢！我在安慰他。”

元曜只好拿衣袖擦干了眼泪，道：“对，对，小生做了一场噩梦。”

小黑猫道：“噩梦而已，没事的。书呆子，别哭了，去睡觉吧。”

白姬打了一个呵欠，道：“我奔波了一晚上，太累了。我去睡一觉，恢复一些体力，你们别吵醒我，吃饭也不用叫我了。”

说完，白姬就回房间了。

元曜垂头丧气地坐着。

小黑猫左右四顾，看了一番，愁道：“幽都这个鬼地方，没有阳光，也不知道现在是天亮了，还是没天亮。这个宅子也是个鬼地方，没有一个打更的，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是该起床了，还是该继续去睡。”

元曜一想到也许要永远被困在这里，顿时悲从中来，又开始流泪。

小黑猫见元曜又在哭，道：“书呆子，你别光顾着哭，你给爷拿个主意，是继续回去睡觉，还是起床吃饭？”

元曜拿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道：“离奴老弟，你还是去睡觉吧。至少，梦里没有烦恼。”

“行，爷去睡了。书呆子，你继续哭吧。”

小黑猫听取了元曜的建议，转身回房间，继续睡觉了。

元曜愁坐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地思考，最后终于也就想通了。无论如何，日子还得继续过。即使真的被困于此宅，至少他身边还有白姬、离奴陪伴，于是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也就暂时压下去了。

时光如梭，又过了三天。

说是三天，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幽都里暗无天日，没有阳光，而这所宅子里也没有能够确定时间的东西。元曜觉得过了三天，是按照自己肚子饿了吃饭，精神困乏了睡觉的次数估算的。

这三天里，从表面上看，白姬、元曜、离奴正常度日，闲来无事，就去贪院，和青冥一起打发时间。

其实，白姬一直在试图抓住宅子的主人，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她每次都空手而回，失望而归。——毕竟，石妖可以穿梭时空的间隙，它躲入时空的间隙里，白姬就很难找到它。

平心而论，在这所宅子里住着，其实还是不错的。

不用操心生计，每天都有免费的吃喝，饭菜虽然谈不上饕餮盛宴，人间美味，但也是有肉有菜，烹调得当。如果向童子们提出要求，还能得到美味的点心，和应季的水果。而且，也不用干活儿，院落的洒扫，房间的整理，被褥衣服的换洗，都有童子们来定时为客人打理。

客人们闲居在宅子里，除了不能去见主人，想干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出门去附近散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无论怎么走，总是走不出石林，最后又会回到宅院。——这是白姬出去尝试过，回来告诉元曜的。

客人们可以向童子们提出要求，生活所需，合理索取，一般都会得到满足。不过，不合理的要求是不会被答应的。

比如，白姬有一天告诉锅盖头童子，她想要一箱黄金。

锅盖头童子断然拒绝了白姬。

离奴提议，他的餐食里要有鱼。

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

元曜说太过悠闲，想要读书写文，也得到了满足，童子们送来了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

白姬因为抓不住宅院主人，心情不佳，她用暴力摧毁了一间房间，看看主人是否会出面。结果，主人没有出面，锅盖头童子也没管，更没责备白姬。

只不过，一个不经意之间，被白姬摧毁的房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这明显告诉白姬，对这所宅子来说，暴力摧毁徒劳无用。

白姬神色平静，看不出高兴，还是失望。

白姬暗地里叮嘱元曜，先就这么过日子，不要把无法离开，以及时间紊乱的事情告诉离奴、青冥等人。

元曜早已万念俱灰，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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