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隐梦

吃过午饭之后，白姬、元曜、青冥、离奴四人也无事可做，就在贪院一起消磨时光。

白姬、元曜、青冥三人在庭院里玩投壶。

离奴在一边观望，他时不时还跑去疑院看一眼，看鬼王回去了没。

投壶就是放置一个窄口圆肚的陶壶，玩家们手持箭矢，在一定的距离内投掷箭矢入陶壶，投入箭矢数量多的人，胜利。

玩了几轮，白姬胜得多，元曜输得多，青冥居中。三人一边玩耍，一边闲聊，话题又聊到了青冥的生日。

青冥感谢了白姬送他的十二支翡翠玉簪。

“白姬，你这次送我的玉簪听起来就不错，是我喜欢的。谢谢了。”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青冥，我每年都送你生日礼物。可是，我却没有生日，收不到回礼。”

青冥笑道：“白姬，不是我不给你回礼，谁叫你没有生日呢？”

元曜一愣，道：“白姬，你为什么没有生日？”

刚问出口，元曜就明白了。白姬生于囚龙岛，那是一座有很多龙蛋的岛屿，孵化出来的龙族，都是金翅大鹏鸟的食物。白姬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破壳而生，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躲避追猎，拼命求生。

白姬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道：“囚龙岛上的龙族都是食物。食物的生日，谁在乎呢？”

听了白姬的话，元曜的心中十分悲伤，道：“小生在乎。白姬，不如，你选一个喜欢的日子当做生日，小生每年给你庆祝，给你送礼物。”

青冥一听，心道不妙。

白姬的眼眸焕发了光芒，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一天我都十分喜欢。不如，全选做我的生日吧。我每一天都办一个热闹的寿宴。青冥，你觉得如何？”

青冥撇嘴，道：“贪得无厌。”

白姬笑道：“开玩笑而已。如果真要选一天当做生日，那就选择和轩之相遇的那一天吧。那一天，我特别喜欢。”

元曜听了，仿佛有一个蜜罐在心中打碎了，蜂蜜溢满了心田，非常甜蜜。他红着脸，挠挠头，道：“那一天，小生也十难忘，非常喜欢。”

青冥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白姬，你俩也别办寿宴了，还是把婚宴给办了吧。”

白姬笑道：“比起婚宴，还是办寿宴好。寿宴每年都可以办一次，每年都可以收到你的礼物。”

青冥笑道：“你倒是会算计，不愧是奸商。”

白姬道：“说到寿宴。青冥，你怎么会忘记日子，你一向谨慎细致，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青冥思考了一下，也是满脑子迷惑，他想起在这不动宅的日子，道：“这里的时间好像有些不对劲。我感觉才过了十来天，没想到外面都过去一个月了。你来找我之后，我才惊觉时间不对劲，我细思之后，怀疑这宅子有什么特殊的法术在影响时间。”

白姬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庭院外面传来一阵问讯之声。

“请问，有人在吗？”

女子的声音响起。

离奴正闲着，就出去查看。

离奴在外面跟人说话。

不一会儿，说话声停止了，离奴跑了进来。

白姬问道：“离奴，怎么回事？”

离奴道：“没什么事。是住隔壁院子的两个女的，就是那对姐妹，她俩在找人。她们问妹妹的丈夫，就是那个叫阿梁的，有没有来过这儿。离奴告诉她们没来过，人不在这儿。她们就去别处找了。”

白姬思索了一番，也没言语。

青冥开口道：“那四人的营生见不得光，关系也奇奇怪怪的，怕是起了内哄，别理会他们。”

离奴忍不住道：“独角蛇，你是怎么说出别人四人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在爷看来，最奇怪的四人关系，应该是你和疯狐狸，白骨精两口子。”

青冥一时间被离奴怼得无语，他想开口辩解几句，却又没有底气。

元曜却有些担忧，说道：“虽说那姐妹、连襟四人行事不正，但内哄怕会闹出人命，咱们还是留意一些为好。毕竟都是生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能够帮助他们，劝他们弃恶从善，那就更好了。”

白姬笑道：“轩之心地善良，总是心怀慈悲。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劝化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可劝化的人。”

元曜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放弃希望。说不定，他们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如果能拉他们一把，他们或许就能走上正途。”

白姬微笑，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轩之的劝化，或许也是因果的一环。”

白姬、元曜、青冥继续玩投壶，离奴仍旧在一边观看。玩了许久，众人觉得腻了，也就散了。

白姬、元曜、离奴三人告别青冥，回去了痴院。

路上，居然遇到了鬼王。

鬼王还是一脸愁容，神色沮丧，似乎仍未找到要找的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离奴守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鬼王，此刻遇见了，急忙上前搭话，询问玳瑁的安危。

“鬼王，玳瑁没事吧？”

鬼王本来心事重重，他又性格耿直，就没有过脑子，顺着离奴的话回答了。

“玳瑁没事。有事的是夜叉……”

这一回答，鬼王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透露了平康坊出事的隐情。

鬼王立刻闭嘴了。

离奴顿时放下了一颗猫心。他只关心玳瑁，不关心夜叉，就懒得再问了，退回了一边。

白姬见了，道：“鬼王，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会无缘无故，不待在自己的长安，只身出现在神都，一定是平康坊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一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

鬼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没事。本座只是在长安待得烦闷，来洛阳散散心而已。”

白姬笑道：“散心散到这幽都的荒僻之地，鬼王您可真会挑地方。而且，追着一只食气鬼不放，也是颇有意思。”

鬼王铜铃眼一瞪，道：“本座看那食气鬼不顺眼，所以找她的麻烦。”

说完，鬼王就走了。

白姬、元曜、离奴也回到了痴院。闲逛和玩乐了一天，三人都有些疲惫，吃了晚饭之后，就躺下睡觉了。

这一晚上，元曜梦见了一些零碎且离奇的场景。

他梦见自己在月夜踽踽独行，走入白雾，进入了一片阴森恐怖的石林。石林里怪石林立，那些石头形态各异，有的像狰狞的恶魔，有的像哀怨的妇人，有的像愤怒的男子，有的像迷茫的动物，它们栩栩如生，仿佛都有着自己的生命。

元曜在石林中徘徊，想要找到出路，却发现越走越迷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突然，一只巨大的手从石头后伸了出来，朝元曜抓去。

元曜惊恐地大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衫。

元曜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的床榻上。

原来是做梦。

元曜放松了心情，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这一次，元曜又梦见了离奇的场景。他似乎飘荡在了半空中，俯瞰着这座不动宅，但见五个院落里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贪院里，青冥和白骨夫人争吵不休，阿原和心月狐夫人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嗔院里，那对姐妹为了财宝起了争执，桃娘拿着一把刀，从背后捅死了杏娘。而陆东风和阿梁正持刀拼杀，两人双目血红，浑身伤痕，打得不死不休。慢院里，阿柿给自己的孩子喂下了毒药，婴孩痛苦地挣扎着死去。疑院里，鬼王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因为找不到，他痛苦地用头撞墙，一直疯狂地撞击，直撞得头破血流。痴院里，情形更加诡异，元曜看见自己正被离奴掐着脖子，他神色痛苦，喘不过气，似乎要被杀死。院子里，一些红衣童子们抬着一个巨大的石棺，唱唱跳跳地前行，石棺里，隐隐有光芒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突然，石棺的棺盖被震开了一条缝隙，一只白色龙爪从里面露了出来，龙爪上有一道伤口，上面滴着冰蓝色的龙血。

元曜十分震惊，整座不动宅弥漫着一股神秘又危险的气息。

突然，元曜的身边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石手，石手悬浮在半空中，十指上缠绕着半透明的丝线，丝线的下端连接着住在不动宅里的人们。随着石手十指牵丝的不停浮动，不动宅里的人们都在继续做出诡异的举动。

元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白姬和离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石手的力量似乎在不断增强，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寒冷，仿佛一双眼睛在黑暗的空中窥视着一切。

“一切众生，皆为不动之相。”

一个幽冷的声音响起。

元曜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元曜发现，自己仍旧躺在房间里的床榻上。

原来，又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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