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执意

若玉的伤心，秋兰是看出来了，她扶着若玉，在那柔声劝说着。

若玉却只轻叹了一声：“谈何容易啊。”

“二奶奶，您啊，就是想得太多了。”秋兰跟在若玉身边这么久，看到若玉的神色，自然是伤心的。

说着，秋兰还伸手去扯独悠：“独悠，你说是不是？”

独悠啊了一声才对秋兰笑了笑：“什么是不是，最要紧的，是二奶奶心中怎么想。”

自己心中怎么想？若玉的唇微微一抿：“我心中想的，自然是你们二爷能努力读书，考上功名，之后做官也要顺遂些。”

说来说去，用尽了法子，不过是为了保住手中的荣华富贵。若玉想起年幼的自己，曾有过一段时日目下无尘，不愿意提起钱。

那时候母亲是怎么说的，母亲只是伸手抚摸自己的发，语重心长地说，等到时候，就明白了。

现在，就到了这个时候，银钱是要紧的，而不是幼年时候，觉得银钱没有多少要紧。而自己也要，也要让丈夫好好地读书。

没有了荣华富贵，什么都不是。若玉又想起母亲的话，而没有了荣华富贵，你会不习惯的。若玉，你从小生在锦绣堆中，从没有吃过苦，娘教你的那些，都是让你在婆家站稳脚跟的，而最要紧的，是要督促夫君上进。

悔教夫婿觅封侯，那也只是闺中少妇的偶尔娇嗔，没有了丈夫封候，她又怎能在闺中安心地睡去。

“二奶奶，您先喝杯茶。”若玉的思绪被秋兰的殷勤打断，她接过秋兰递上的茶喝了一口，秋兰这才服侍若玉把身上的孝服脱掉：“二奶奶先把这衣衫脱了，再去歇息。”

“你说，这会儿，大太阳底下，二爷这样的人，是受不住的。”若玉任由秋兰替自己脱着孝服，说了这么一句。

秋霜已经笑了：“二爷骑马呢，再说，还有准备的各种解暑的东西，还有冰块。”

真受不住的，是那些杠夫，尽管准备了人更换，有人路祭的时候，还可以歇息一会儿，但这大热的天，穿戴整齐地把人抬上山，那可不是轻易的。

自然这些话没有人会说出口，毕竟下人做得再多，那也是应该应分的，当不得一声辛苦。

若玉把孝服顺手就往秋霜脸上丢去：“这么说，你对二爷怎么解暑，十分清楚。”

若玉很少发火，而这句话，代表若玉发火了，秋霜立即跪下：“二奶奶，这解暑的东西，不是您吩咐准备的，还有冰块，那是夫人吩咐准备的，奴，奴不过是看着二奶奶担心二爷，这才顺口说了一句，并没有旁的念头。”

若玉看着秋霜的脸，这丫头，长得越发好了，也越发会勾人了。但要让若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句话，若玉又觉得不合礼仪，于是若玉只冷笑一声：“二爷这里，自然有我操心，你忙着操心什么，给我出去。”

若玉没有打骂，但这几句话，却让秋霜被打骂了还要难过，她抬头看着若玉，一滴泪在眼角，欲坠未坠，这更显得她娇弱让人怜惜。

若玉闭了闭眼，若不是还在丧期，不能把人拉出去配小厮，若玉真恨不得把秋霜拉出去配人算了。

“秋霜，你赶紧出去。”秋兰上前扶住若玉，催促着秋霜，秋霜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站起身往外走了。

等秋霜一走，若玉才对秋兰道：“你去寻李嬷嬷来，说秋霜岁数也大了，等过了孝期，就寻个合适的人，把她嫁出去。”

秋兰啊了一声，但还是提醒若玉：“李嬷嬷不是按您的吩咐，跟着二爷去了。”

“是我糊涂了。”若玉长叹一声，接着就疲惫地道：“我去歇息一会儿，横竖这事儿，你替我记得。”

秋兰应是，服侍若玉睡下，吩咐红儿在一边瞧着，也就走出去寻秋霜。秋霜不在外面檐下，秋兰往后院寻了一圈，也没有见人，总不会这丫头跑出去了吧？秋兰心中想着，正打算走出院子，就听到拐角处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声。

秋兰顺着那哭声走过去，果真看见秋霜躲在一棵大芭蕉树后面，那芭蕉树又高，墙根又厚，秋兰方才来寻的时候竟然没寻到。

见秋兰掀起芭蕉叶，秋霜站起身，就要往前走。秋兰伸手拉住秋霜：“你要做什么去？”

“二奶奶都说了，要把我拉出去配人，那我就去收拾东西。”说着秋霜就要把手从秋兰手中扯出来。秋兰叹气，把秋霜按在那里：“你怎么到了这会儿，还在持宠而娇。”

这四个字让秋霜那三分撒娇也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团怒火，她瞧着秋兰，一字一顿：“你说什么，你说我，持宠而娇？”

“难道不是吗？”秋兰反问，而这反问让秋霜的怒火更深，她冷笑一声：“好一个秋兰姐姐，想得是那样周到，在二奶奶跟前讨好了，这会儿来我面前，又来做好人了。”

“明明你自己做错了事儿，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秋兰听出秋霜这话中的意思不好，也不由高声说了一句。

“我做错了什么？”秋霜看向秋兰，秋兰皱眉：“都和你说过，这事儿只能是二奶奶做主，你呢，安安心心地服侍二奶奶，等二奶奶有了主意，那时候再说。可是你呢，和我说了什么，你说，你想争一争，可你，都已经失了二奶奶的欢心了，还想着二爷吗？”

秋兰的话让秋霜的脸色变得煞白，等秋兰一口气说完，秋霜才冷笑道：“姐姐的意思，只要我们好好地服侍，二奶奶自然就能给我们安排个好的去处，姐姐难道忘了，那天我和你说的絮儿姐姐。”

“二奶奶不是夫人。”秋兰也开始觉得暴躁起来，早晓得如此，就不听秋霜的，什么争一争，争不到的，主仆之别，那是云泥，只要主人一句话，就能定了下人们的生死荣辱。

做下人的，除了好好地服侍主人，求得一个好结局，还能有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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