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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他还没死,心跳先停了


夜雨如注,檐下铁马叮当乱响,仿佛催命的符咒。

应竹君独坐书房,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案上摊开的是韩十三连夜绘制的南郊窑场地形图,墨线勾勒出地下暗渠走向,与皇宫秘道的连接处已被朱笔圈出。

三百车火药,若真引燃,不仅京畿震动,整座皇城都将沦为焦土——而最致命的爆破点,并非宫墙,而是地底水脉交汇的承重石柱。

一旦炸裂,地下水倒灌,大半个内廷将在一个时辰内塌陷淹没。

这不是谋反,是灭国之局。

柳元景坐在下首,眉头紧锁:“此等规模的火药走私,绝非七皇子一人能调度。户部、工部、兵部皆有经手记录被篡改痕迹,背后必有重臣遮掩。”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更蹊跷的是,这些车队皆持‘边军补给’特令通行,签章……竟与先帝御玺极为相似。”

应竹君指尖轻抚玉佩,寒意自腕间蔓延至心口。

就在此时,心窍剧震!

【观星台】自动开启,星图翻转如潮,紫微垣旁那道赤芒骤然拉长,化作一道猩红裂痕,如刀刻般横贯天际,蜿蜒缠绕向一颗孤悬于天市垣边缘的暗星——那星本已黯淡无光,此刻却微微搏动,如同沉睡的心脏重新跳动。

“双生夺魂……血亲相噬……”母亲残影浮现于星轨之间,衣袂飘零,面容模糊,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絮,“那人……不该活着……封氏血脉,不可逆……”

话音未落,星图轰然崩碎。

应竹君猛地睁眼,冷汗滑入鬓角。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目光缓缓移向九王府的方向。

封意羡……你知道吗?你那位“战死沙场”的兄长,从未真正死去。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乌云压顶。

她换上参知政事官服,乘轿直赴暗龙卫司衙。

门口两名黑甲卫卒拦路,神色恭敬却不让分毫。

她只淡淡一句:“本官奉旨协查北疆火药走私案,需调阅近三月京畿巡防日志,尤其是玄甲兵调动记录。”

副统领迎出,年约四旬,面皮紧绷,赔笑中带着敷衍:“参知政事大人明鉴,九王殿下前日已有严令——凡涉京郊黑甲兵行踪者,无论公文私档,一律封存,非圣谕不得启阅。”

“哦?”她唇角微扬,眸光清冷,“包括追捕叛党、私运军械这类要案?”

“这……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副统领低头,额角渗出细汗。

应竹君不再多言,转身登轿离去,姿态从容,仿佛只是例行巡查。

然而轿帘落下瞬间,她低声吩咐:“小蝉,盯住那个昨夜值夜归营的卫卒,看他回府后去向何处。”

小蝉悄然隐入人群。

两个时辰后,消息传来:那名卫卒并未归家,而是绕行玄甲门侧巷,在一处不起眼的砖墙前停顿片刻,竟推开半块松动青石,走入一条隐秘地道,身影消失于地下。

她凝视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指尖轻轻叩击玉佩。

玲珑心窍,融于血脉已久,闭目即入。

当夜,子时三刻。

应竹君神识沉入【归墟殿】,催动百倍时间流速,瞬息间踏入【书海阁】。

浩瀚典籍如星河铺展,她以心念为引,检索“镇北王府”“世子封意昭”“朔月暴雪”等关键词。

尘封卷册一页页翻过,直至一卷泛黄残卷跃入眼帘——《镇北王家录·卷七》。

“永昌十二年冬,世子率五百骑突袭北狄主营,雪夜断粮道。敌军伏兵四起,全军覆没。仅余染血银甲一副送归京师,帝恸哭辍朝三日,追谥‘毅殇’。”

文字至此戛然而止。

但她敏锐捕捉到夹页中一丝异样。

抽出内衬,竟是半张烧焦的密奏残片,字迹焦黑难辨,却依稀可读:

“……世子心血枯竭,五脉俱断,非战创伤,似遭外力抽离……疑有秘术夺魂……老臣不敢声张,唯请陛下彻查……”

落款:太医院首医  秦怀安  永昌十二年腊月十六

而在这行字下方,有一道焚烧痕迹,深深烙穿纸背——正是皇帝亲手焚毁的印记。

她瞳孔骤缩。

心血枯竭,非伤所致?外力抽离?秘术夺魂?

这哪里是战死?分明是被活生生剜走生机!

再翻后续记载,却发现整整三年的王府收支账册莫名缺失,而当年随军出征的亲兵名录,也被人用朱砂一笔划去——唯独留下一个名字:暗五。

她合上残卷,静立良久。

风雨拍打着现实中的窗棂,而她的思绪早已穿透十五年迷雾,看见那一夜风雪中,倒在血泊里的青年,心脏还在跳动,却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硬生生剥离了魂魄。

不是死亡,是囚禁。

不是终结,是开始。

她睁开眼,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封意昭……你还活着,对不对?”

指腹缓缓摩挲袖中一枚旧物——那是她从父亲遗箱深处找到的令箭残片,青铜质地,刻着一个古篆“昭”字,边缘锈迹斑驳,却仍透出森然血气。

窗外雷声滚滚,仿佛天地也在低语。

她起身,将令箭贴身藏好,目光沉静如渊。

有些真相,不能再等。

烛火熄灭在风中,只余一缕青烟盘旋上升,如同未尽之语。

应竹君立于玲珑心窍深处的【书海阁】中央,指尖仍触着那卷残破泛黄的《镇北王家录》,掌心却如握冰刃。

她闭目调息,将方才所见一字一句刻入神识——封意昭未死,而封意羡,正在为他活着。

这不是猜测,是命格与史实交织出的血色真相。

她退出仙府,现实中的夜已深沉。

窗外雨势稍歇,但天边乌云未散,压得整座皇城喘不过气来。

她唤来小蝉,声音低若耳语:“传我密令,暗五即刻入府,不得经正门,走西角枯井下的旧巷。”

小蝉领命而去,身影没入黑暗。

两个时辰后,一道佝偻的身影被悄然带入丞相府偏院的地窖。

那人披着灰布斗篷,须发皆白,脸上纵横交错着刀疤与岁月的沟壑,唯有一双眼睛,仍存一丝锐利寒光。

“参知政事大人……”他嗓音沙哑,几乎不成调,“老奴不知您从何处得此信物,但请慎言、慎行——有些名字,连风都不能听。”

应竹君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铜令箭残片。

古篆“昭”字在昏灯下泛着幽光,仿佛浸透了陈年血迹。

暗五浑身一震,膝盖重重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世子……”他喉头滚动,似有千斤铁锁卡住言语,“他们说他战死了……可那天雪太大,我看清了——银甲是假的!送回来的根本不是他的尸身!是他贴身的副将穿着他的铠甲冲进敌阵引火……真正的世子……被带走了。”

应竹君目光不动,却听得心口一阵刺痛。

“谁带走的?”

“九王爷……不,是当时的九皇子。”暗五咬牙,眼中翻涌起恨意与悲恸,“那一夜,太医院首医秦怀安亲自主持‘龙血锁’仪式——以血脉至亲为炉鼎,抽取生机续魂。世子本已断气三刻,却被用邪术吊住最后一丝魂魄,囚于玄甲冢地底冰狱。每到朔月阴极之时,便需有人替他承受反噬之痛,否则魂飞魄散。而这承接反噬之人……正是九王殿下。”

应竹君呼吸微滞。

原来如此。

难怪每逢朔月,封意羡必会高热昏厥,彻夜呓语;难怪他眼神深处总藏着一抹不属于他的疯狂;难怪他执掌暗龙卫多年,却始终不肯踏足玄甲冢半步。

他是兄长的祭品,也是这场禁忌续命局中最无辜的养料。

“为什么?”她问,“为何要救一个已死之人?谁下令的?”

暗五苦笑,眼角渗出血丝:“因为……世子才是真命天子。紫微星动时,应照的是他,而非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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