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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悔字刻石,债还没完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杭州大牢深处却已燃起一盏孤灯。

铁栏之内,周文渊蜷坐在稻草堆上,衣衫褴褛,发丝纠缠如乱麻。

曾经那双清亮执拗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空洞与灰烬。

他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踏在青石地面上,像是一记记敲进人心的鼓点。

应竹君来了。

她今日着一袭玄色官袍,腰束玉带,眉目如画却冷若霜雪。

随行狱卒刚要开口通报,她只轻轻抬手,便止住了所有声响。

她站在铁栏外,静静望着里面那个曾与她并肩治水、共议民生的副使,良久,才启唇:

“若我杀了你……世人会说我是除奸,还是铲异?”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缓缓剖开了死寂的牢房。

周文渊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您不会杀我。”

他嗓音沙哑,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您要的不是我的命。”他盯着她,眼中竟浮起一丝近乎悲凉的了然,“您要的是让我活着看见结局——看您如何用我曾唾弃的手段,做成我未能完成的事。”

应竹君眸光微动。

她没否认。

风从高窗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聪明。”她终于点头,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我要你亲眼看着,这海塘如何救活十万饥民,而你——如何成了第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清醒疯子’。”

话落,她转身离去,袍角翻飞,不留一丝犹豫。

一个时辰后,海塘北段尘土飞扬。

百姓围聚,官员列席,连翰林学士柳元景也被请来监刑。

青石碑巍然矗立,高逾七尺,未经雕琢,宛如一座沉默的审判台。

周文渊被押至碑前,双手被松开。

一人递上一柄凿刀,刃口锋利,在晨光下泛着寒光。

应竹君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人群,声音清越如钟:

“贪墨者死,惑民者囚,而毁信者——当众自剖其心!”

众人悚然。

她继续道:“你既不信人间清明,那就亲手刻一个‘悔’字,每日一凿,直至完工。此碑不竣,你不许食荤腥,不许卧床榻,不许闭眼安眠。”

哗然四起。

“这种人还留命?”有老农啐了一口,满脸愤恨,“当初一粒米都不肯放,害得我家三口人饿死在堤边!”

“是啊!一刀砍了干净!”

应竹君却不为所动,只淡淡道:“诛身易,诛心难。他若死了,不过是解脱。可我要他活着,日日面对自己的罪,一锤一凿,把良知重新敲回来。”

她顿了顿,望向跪在碑前的周文渊,一字一句:

“你要记住,这一刀下去,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欺民者,纵有万般理由,终将寸寸剥骨。”

人群静了下来。

有人低头,有人颤抖,更有几个曾参与赈灾的小吏,面色惨白,几欲跪倒。

柳元景站在人群之后,指尖冰凉。

他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周文渊,此刻颤抖着手握住凿刀,第一击落下时,虎口崩裂,鲜血溅上青石。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这不是惩一人,乃立一道人心之刑。

与此同时,转运司衙门内,沈明远正低头整理案牍。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映出年轻而坚毅的轮廓。

他刚接任主簿,肩上担的是十万灾民的活路。

应竹君步入堂中,手中托着一枚黑玉令牌,通体无瑕,唯有背面刻着一道细如发丝的龙纹。

“今后凡涉钱粮调度,你有权驳回副职签押。”她将令牌递出。

沈明远双手接过,指尖微颤:“属下定不负所托。”

“我不是信你。”她摇头,目光锐利如刃,“是信我自己看得准。”

她转身欲走,又停步:“今晚子时,来府衙密室一趟。我要你执笔一份《转运司六令》——轮岗、公示、举报,三重防弊,一环都不能少。”

夜深人静,归墟殿中幽光流转。

应竹君盘坐于【书海阁】玉台之上,心神沉入玲珑心窍。

浩瀚典籍如星河倾泻,她调取前朝监察卷宗,结合江南漕运实情,逐条推演制度漏洞。

指尖拂过虚影,一道道律令成形。

窗外月色如水,殿内光阴飞转。

外界不过一夜,仙府之中已是数日过去。

当她合上最后一卷竹简,眼中已有雷霆酝酿。

《转运司六令》初成,如网织天罗,专缚贪蠹之手。

而此时,城外破庙中,春桃仍跪在泥地,怀中紧抱那块染血的护身符。

她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正悄然收紧——那半个“应”字,终将掀起一场记忆风暴。

高台上,应竹君独立风中,望着北方天际渐起的云霾。

真正的煎熬,还在后面。第七夜,月隐云深。

海塘北段的青石碑前,风卷着咸腥的潮气扑面而来。

那块未经雕琢的巨石已不再素白,一道深深浅浅的刻痕自顶端蜿蜒而下,如一道干涸的血河——“悔”字的第一笔“竖心”,已近完成。

凿痕粗粝,边缘参差,每一刀都像是从骨肉里硬生生剜出来的。

韩十三立于三丈之外,披甲执刃,身影凝如铁铸。

他奉命日夜监守周文渊,不许其逃,不许其死,更不许任何人靠近施援。

七日来,他亲眼看着那个曾高谈“清流济世”的副使,从倔强到沉默,从愤怒到麻木,再到今夜这般近乎枯槁的模样。

火把在风中噼啪作响,映得碑前人影摇曳。

周文渊跪伏在地,双掌早已磨烂,指节绽裂,血与汗混成黑泥,沾满凿刀柄。

他抬起手,又落下,动作机械而迟缓,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执念驱使的躯壳。

第八锤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臂猛地一颤,整个人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石基上,发出一声闷响。

韩十三瞳孔一缩,本能地上前一步。

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人肩头时,一只染血的手猛然挥出,将他狠狠推开!

“别碰我……”周文渊喘息着,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执拗,“我还不能倒。”

韩十三僵在原地,火光映着他冷峻的脸。

他低头看着自己方才伸出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日为死者合眼时沾上的灰土。

他曾是江南水师中最狠的刀客,杀人不过眨眼,可此刻,竟被一个将死之人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良久,他缓缓收手,低声道:“真值得吗?”

风掠过荒野,吹动残破的幡旗。

周文渊仰起头,望向墨色天幕中稀疏的星辰。

他的眼神涣散,却又似穿透了层层云霭,看到了什么极远的东西。

“我只是想证明……”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这朝廷体制,早已病入膏肓,腐烂至根。赈灾银能贪,堤坝能塌,百姓能饿死,而官吏还能升迁封赏——这样的天下,何必救?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眼中竟泛起湿润的光。

“可她偏偏……用这体制本身,治好了它的病。”

话音未落,一滴浊泪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滑落,砸在青石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韩十三怔住。

他忽然明白了应竹君为何不杀此人。

不是宽恕,也不是怜悯,而是展示——以一人之痛,昭示天下之罪;以一人之醒,唤醒万民之觉。

她不要尸体,她要的是活证,是一个曾经不信光明的人,在黑暗尽头被迫睁开眼睛,看见那束光是如何由制度而非神迹点燃的。

远处更鼓传来,子时将尽。

韩十三默默上前,取下肩上斗篷,轻轻铺在碑侧潮湿的地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退后数步,重新站定,如同一座守护刑罚的碑。

而此时,杭州城南,一间破旧客栈的柴房内。

春桃蜷缩在角落,双手捧着一块湿布,颤抖地擦拭那枚染血的护身符。

热水渐渐变红,血渍褪去,铜牌背面露出细密针脚绣成的一行小字:

“赠璃妹,戊寅年端午。”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璃妹”——先皇后闺名沈清璃,宫中仅少数亲信知晓。

而这块护身符,分明是当年随葬之物!

她自幼听养母说过,自己是故宫婢遗孤,襁褓中因一场大火被送出宫外……难道,她竟是那场灭口惨案中唯一幸存的血脉?

她猛地翻开衣襟,取出贴身藏匿的半块玉珏——与护身符断裂处严丝合缝。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一夜火光冲天,母亲抱着她撞开偏门,塞进马车,只留下一句“去找应家小姐”便转身赴死……而应家小姐,正是如今那位权倾朝野的“青衣相公”!

泪水无声滑落,她咬破指尖,在粗纸上写下短短一行字:

奴婢春桃,持信物南下,求见青衣相公。

笔落之时,窗外忽有夜鸟惊飞。

她将信仔细封好,托付给明日启程北上的商旅驿使。

三日后,驿馆文书呈递至转运司。

应竹君正在归墟殿中调阅《漕运赋税志》,听见通报声也不抬眼,只淡淡道:“呈上来。”

信笺入手微凉。她展开一看,目光骤然一凝。

片刻静默。

她缓缓闭目,手中玉佩忽生温热。

玲珑心窍深处,一道朦胧身影浮现——是母亲,眉目温柔,指尖轻抚她额前碎发。

“有些债,不止血偿,还要人记。”虚影低语,声若幽兰,“你救得了今日之民,可还记得昨日之魂?”

应竹君指尖微颤,许久,提笔批复两字:

“准见。”

同一时刻,京城皇寺云居禅院。

云居禅师正于塔顶观星,忽见紫微垣偏移,北斗倒悬。

他掷杯于地,杯碎茶溅,惊得僧众哗然。

“心狱已启!”他拂袖扫过卦盘,龟甲裂纹竟自行拼出四字天机——

“血钥归来。”

风穿殿宇,烛火齐灭。

而在杭州海塘,晨雾弥漫,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那块“悔”字碑前,周文渊再度举起凿刀。

他的手仍在抖,眼神却不再空洞。

远处,首轮回粮车队正缓缓驶来,尘土飞扬。

而高台之上,一道玄色身影静静伫立,望着碑前佝偻的身影,眸底寒光微闪。

这一刀一刀凿下去的,不只是一个“悔”字。

更是通往真相与清算之路的第一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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