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把马六叔也一起叫上

大年初一，天刚破晓，李泽还在炕上烙烧饼，就被一只小手给推醒了。

“哥，哥！快起床！咱们去拜年了！”

小玉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棉袄，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辫子上还系着红头绳，精神得像个小炮仗。

李泽睁开眼，只觉得后背还隐隐作痛，昨晚小丫头那一脚踹得可真不轻。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坐起来：“着什么急，天还没亮透呢。”

“不着急不行！去晚了，杜爷爷家的糖就没了！”小玉不由分说，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塞到他怀里。

李泽拿她没办法，只能穿上新衣，跟着这个兴奋的小尾巴出了门。

屯子里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白烟，空气里弥漫着鞭炮的硝烟味和饭菜的香气。

两人先去了杜守财家。

“杜叔，过年好！”李泽一进门就喊道。

杜守财正坐在炕上抽旱烟，看见他们，笑得满脸褶子。“来了！快上炕坐。”

他从炕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一块钱，塞到小玉手里：“来，杜爷爷给的压岁钱，拿着买糖吃。”

小玉甜甜地道了谢，宝贝似的把钱揣进兜里。

杜守财磕了磕烟袋锅，看向李泽：“李三昨天晚上又跑去牛家闹腾了，被我给骂回去了。你放心，有我看着，他不敢再胡来。”

李泽点点头，心里有数。杜守财在屯里威望高，他发了话，李三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得掂量掂量。

“谢谢杜叔，给您添麻烦了。”

从杜家出来，又去了黄大喇叭家。

黄大喇叭的媳妇是个热心肠，一见小玉，就抓了一大把水果糖塞给她，还热情地留他们吃早饭。

“不了，婶子。”李泽笑着摆手，“我们还得去别家拜年呢，下次再来叨扰您。”

拜了一圈年回到家，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解放卡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徐家院门口，徐老蔫和王二利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满面红光。

“快来搭把手！好东西！”徐老蔫冲着院里嚷嚷。

李泽和小玉好奇地凑过去，只见车斗里放着几个大木箱，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王二利跳上车斗，撬开一个箱子，一股子腥咸的海风味儿扑面而来。

箱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长条形的干货，还有一些奇形怪状、带着硬壳的家伙，以及一种银白色的扁长鱼。

吴婶子也闻声出来了，看着这堆东西，满脸困惑。“老蔫巴，你这又是从哪折腾来的？”

“郭舅托人从辽东捎来的！”徐老蔫一脸得意，拍着箱子，“说是那边造船厂的朋友给的，便宜娄搜的，让咱们也尝尝海里的鲜味儿！”

吴婶子拿起一条黑乎乎的海带，又戳了戳那带壳的虾爬子，直皱眉。

“这海带还好说，泡开了能炖豆腐。可这长得跟蝎子似的玩意儿，还有这铁片子一样的鱼，咱们这山沟里的人，谁会做啊？”

屋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对着这堆海货指指点点，满眼都是新奇，却没一个知道该如何下嘴。

李泽笑了。

“婶子，我会做，我教您。”

他前世在南方待过几年，这些海鲜的做法门儿清。

吴婶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这孩子，连猪都没杀过几回，还会做这个？”

“您就瞧好吧。”李泽也不多解释，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

他先让徐春林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抓起一把虾爬子，用刷子在水龙头下飞快地刷洗干净。

“这东西叫虾爬子，吃的就是一个鲜字，别的啥也别放，直接上锅蒸。”李泽一边说，一边把洗好的虾爬子扔进锅里的蒸屉上。

盖上锅盖，大火蒸了不到十分钟，李泽便揭开了锅。

一股极其霸道的鲜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厨房，那味道比炖肉还冲，馋得人直咽口水。

蒸熟的虾爬子通体变成了诱人的橘红色。

李泽捞出一个，麻利地掐头去尾，顺着边上一捏一掀，一条完整的虾肉就弹了出来，白嫩饱满。他把虾肉蘸了点早就备好的醋，递到吴婶子嘴边。

“婶子，您尝尝。”

吴婶子半信半疑地吃下，眼睛瞬间就亮了。“哎呀！这……这味儿！”她咂摸着嘴，“还真好吃！比咱家那狍子肉都鲜！”

一句话，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学着李泽的样子剥虾，满屋子都是“嘶哈”的赞叹声。

接着，李泽又开始处理带鱼。

他将带鱼洗净，剪掉鱼鳍，切成均匀的段状，在一个盆里打上两个鸡蛋，搅匀，又倒了半碗面粉进去，调成糊状。

“带鱼要炸着吃才香。”

他把鱼段在面糊里滚上一圈，等油锅烧到七成热，便一块一块地放了进去。

“滋啦”一声，鱼段在油锅里迅速定型，翻滚着，很快就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

那股子焦香混着鱼肉的鲜香，比刚才的虾爬子还要勾人。

小玉早就等不及了，抱着李泽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喊：“哥，我要吃！我要吃那个！”

炸好的带鱼捞出来控油，外壳酥脆，内里雪白。

李泽吹了吹，递给小玉一块。小丫头烫得直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含含糊糊地嚷着：“哥，这带鱼真好吃！比狍子肉还好吃！”

一顿海鲜大餐，吃得全家人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徐老蔫喝了点酒，脸颊通红，他夹了一块炸带鱼，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还是泽儿你有本事，啥都懂。”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许，“对了，泽儿，这海货是郭舅一个战友送的。他那战友在造船厂上班，想让郭舅帮忙批点木材过去，说是厂里急用。”

他看着李泽：“郭舅让我跟你说一声，问问你，这事儿能不能想想办法。”

屋里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半分。

李泽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批木材？这年头，林场的木材都是国家计划内的物资，管控得极严，私自动用，那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罪。

“叔，这木材可不能随便批。”李泽把筷子放下，面色严肃，“现在上面管得有多严您不是不知道。一根木头都得有出库单，少一根都对不上账。这要是为了点海鲜，帮他开了这个口子，万一哪天被人给举报了，郭舅这林场副场长的位子，就得丢！到时候不是帮忙，是害了他！”

徐老蔫脸上的酒意瞬间退了个干净，他也就是个普通工人，哪里想得到这里面有这么深的道道。他听李泽这么一分析，后背“唰”地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不是嘛！郭明达能当上副场长不容易，要是为了这点人情把工作丢了，那可就亏大了。

“我……我这就去给郭舅打电话！”徐老蔫猛地站起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走，“还是你想得周到，不然郭舅这次真要被人坑了！”

看着徐老蔫火急火燎的背影，李泽摇了摇头。人情世故，有时候就是一张网，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牢牢套住。

下午，阳光正好，雪地反射着白光。

李泽叫上了徐春林和郝军，准备去东山那边再遛一圈套子。

走在路上，郝军拎着根木棍，兴奋地在雪地里乱戳。

“泽哥，这年也过了，咱们啥时候去收拾那头熊瞎子啊？我这手都痒痒了！”

李泽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闻言笑了笑。

“别急。”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脸期待的郝军和徐春林，慢悠悠地说：“等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就去，到时候，把马六叔也一起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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