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界河彼岸与“家”的味道

勐拉深夜的枪声和爆炸，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界河对岸。

中国，西南边境，某边防连队前线观察所。

值班士兵猛地坐直身体，盯着热成像仪屏幕上勐拉方向骤然亮起又迅速扩大的异常热源，以及代表交火的密集闪光点。他立刻按下通讯钮：“指挥所！勐拉方向，原新凤凰工业园区域发生激烈交火，伴有剧烈爆炸！重复，勐拉方向发生激烈交火！”

几乎在同一时间，隐藏在边境线我方一侧密林中的几个隐秘传感器，也捕捉到了异常的震动和声波信号。一套高效的情报处理和响应机制瞬间启动。

……

皮划艇在浑浊的界河上奋力划行，引擎被关闭，只依靠船桨，尽可能减少噪音和痕迹。船上的人个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污，神情疲惫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警惕。身后勐拉方向的火光将河面映出一片诡异的橘红。

“再快一点！快到中线了！”“夜莺”低声道，手中的桨划得飞快。

陈警官一边划船，一边紧盯着对岸黑暗中熟悉的轮廓，那里是祖国的土地。他按动了一个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发射器，发出了一个简短的、加密的定位和识别信号。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瞬间，对岸的黑暗中，一道微弱的、特定频率的绿色激光束闪烁了三次，随即熄灭。

“接应信号！我们的人到了！”陈警官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弛。

苏晚看着那道转瞬即逝的绿光，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落回去一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那道伤痕，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被窥视、被追逐的窒息感，在靠近国境线的这一刻，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隔绝开了。

皮划艇终于越过河道中心线，靠近我方河岸。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岸边的芦苇丛中悄无声息地出现，迅速而专业地协助他们靠岸、登船，并将皮划艇拖入隐蔽处。

“陈队，辛苦了。”一名穿着丛林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军官迎了上来，声音沉稳，他向陈警官敬了个礼，“车辆已备好，医疗小组待命。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陈警官身后狼狈不堪的队员们，以及在“夜莺”搀扶下、脸色苍白的苏晚身上。

“自己人，重要证人和技术顾问。”陈警官言简意赅，“先撤离，详细情况路上说。我们还有三名重伤员和一个医生，在河对岸的预设安全点，需要立刻接应！”

“明白！‘山鹰’小组已经待命，随时可以过境接人！”军官毫不犹豫地回应，显然早有预案。

众人被迅速引向停在林间隐蔽处的两辆伪装过的越野车。直到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感受着引擎启动带来的轻微震动，以及车内干燥温暖的空气，所有人才真正有了一种“脱离险境”的实感。

“蜘蛛”几乎是瘫倒在座椅上，长出一口气：“妈呀……可算……可算回来了……我感觉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百晓生”则立刻拿出他的平板，试图连接网络，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信号了！强加密通道！”

苏晚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在夜色中依旧能分辨出的熟悉植被和山峦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安心交织在心头。她终于……回来了。

车队没有前往附近的城镇，而是沿着崎岖的山路，驶向一个隐蔽的、挂着某“地质勘探队”牌子的院落。这里戒备森严，明哨暗哨林立，但一切都井然有序。

下车后，早有准备的军医立刻上前，对伤员进行初步检查和处理。苏晚也被一名女军医带到单独的房间，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她手臂上的伤口。医生仔细取样，并告知她会进行详细分析。

当苏晚换上一套干净的作训服，走出房间时，看到陈警官正在和一个穿着便装、但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在走廊尽头低声交谈。那人她没见过，但感觉身份不一般。

很快，那名军官过来通知：“陈队，指挥部视频会议，五分钟后开始。苏晚同志，也请你参加。”

在一个配备了先进通讯设备的地下会议室里，苏晚有些拘谨地坐在陈警官旁边。巨大的屏幕上，分格显示着几位领导的影像，背景似乎是更高层级的指挥中心。

陈警官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此次行动的经过：从潜入诊所发现真相，到遭遇“镜湖”武装和怪物（他用了“经过生物改造的攻击性犬类”来含糊带过），再到地下管道逃亡，遇到“扳手”和“影子”，以及最后橡胶加工厂的战斗和“扳手”的背叛。

当听到“扳手”临阵脱逃，可能导致关键数据丢失时，屏幕上的几位领导都皱起了眉头。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陈警官汇报完毕，“我们摧毁了‘镜湖’在勐拉的一个重要中转点和实验室，但核心人物索菲亚一直在逃，关键数据可能已被破坏或转移。并且，出现了身份不明、意图不明的第三方势力介入。”

一位肩章显示级别很高的领导沉声开口：“同志们辛苦了，你们的行动沉重打击了境外犯罪集团的嚣张气焰，证明了我们捍卫公民安全、打击跨境犯罪的决心！关于伤员，‘山鹰’小组已成功接应‘龙王’、‘雷公’、‘山猫’和‘手术刀’同志，他们正在返回途中，将直接送往军区总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听到这话，陈警官和苏晚等人都松了口气。

领导继续道：“对于出现的第三方势力，以及数据丢失问题，情报部门会跟进分析。你们现在的任务是休整、总结。陈警官，你们小组暂时在此安全屋待命，等待下一步指示。”

会议结束。屏幕暗下去后，那名一直和陈警官交谈的便装男人走了过来，他叫老赵，是这边境情报站的负责人。

“老陈，还有苏晚同志，来，这边说话。”老赵将他们引到旁边一个小休息室，递过来两杯热茶，“压压惊。”

茶水滚烫，带着熟悉的清香，苏晚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那温度一点点驱散体内的寒意。

“关于那个‘影子’，”老赵切入正题，“他跟着接应小组一起过来了，现在在隔离间。他表示愿意合作，但只跟你和陈队谈。”

陈警官和苏晚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在隔离间里，他们再次见到了“影子”。他已经换下了作战服，穿着一套普通的作训服，洗去了油彩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冷静。他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但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警觉感并未消失。

“为什么留下？”陈警官开门见山。

“影子”抬起眼皮，看了他和苏晚一眼，声音平淡：“‘扳手’的选择，是他的事。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你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搞垮‘镜湖’，至少是他们在勐拉的这一支。”“影子”回答得很干脆，“‘扳手’太贪心，他想捞一笔大的，甚至可能想搭上索菲亚的线，玩无间道。我觉得风险太高，而且……不划算。”

“不划算？”

“嗯。”“影子”点了点头，“‘镜湖’行事越来越没底线，那个实验室里的东西你们也看到了。跟他们搅得太深，容易把自己也陷进去，洗不干净。不如跟你们合作，虽然钱可能少点，但干净，稳当。”

他的理由现实得近乎冷酷，但却意外地让人感到一丝可信。这种灰色地带的人，最看重的可能就是风险和收益的平衡。

“你知道‘扳手’去哪了吗？他最后冲进那个小门是为了什么？”苏晚忍不住问道。

“影子”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但他之前提过一嘴，说索菲亚在勐拉可能还有个更隐秘的‘保险库’，里面放着真正值钱的东西，比如……某些大人物的把柄，或者她自己的退路。他可能去找那个了。”

这个消息让陈警官和老赵神色都凝重起来。

“关于那个实验室，关于索菲亚筛选目标的‘标准’，你还知道什么？”陈警官继续问。

“知道一些。”“影子”很配合，“索菲亚对目标的心理素质、抗压能力、甚至某种……‘神经韧性’特别感兴趣。她认为经历过极端创伤（比如被绑架、长期囚禁）却能存活并保持一定理智的人，其大脑和神经系统有特殊‘价值’，无论是用于某些禁忌研究，还是为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客户提供‘更耐用’的‘零件’。”

他说的很直白，甚至有些残忍。苏晚的脸色微微发白，KK园区的经历，竟然成了她被盯上的原因之一。

“你们之前是怎么掌握我们行踪的？”陈警官问出了关键。

“我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影子”没有细说，“而且，我们长期监视那个地下管网。你们在里面闹出那么大动静，想不发现都难。”

询问持续了一段时间，“影子”提供了不少关于“镜湖”在勐拉残余势力、可能的联络点以及索菲亚行为模式的信息，虽然很多需要核实，但价值不小。

离开隔离间后，老赵对陈警官说：“这个人，可以用，但必须严格控制。他提供的情报，我们会立刻安排核实。”

陈警官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的惊心动魄，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后勤人员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简单的米饭、青菜和红烧肉罐头。但在此刻的众人看来，这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蜘蛛”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说：“哎呀妈呀，这才是人吃的饭！在下面道里，我都快忘记米饭是啥味儿了！”

“百晓生”细嚼慢咽，感慨道：“有后方支持的感觉，真好。”

苏晚小口吃着饭，红烧肉咸香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温暖的食物下肚，驱散了最后的寒意和不安。她听着队友们劫后余生的调侃和感慨，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脱离危险的庆幸，有对未来的迷茫，有对索菲亚和“镜湖”更深的憎恨，也有对身边这些拼死保护她的战友的感激。

陈警官看着默默吃饭的苏晚，开口道：“苏晚，这次行动，你表现得很好。你的观察力和冷静，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

苏晚抬起头，有些意外。

“尤其是在工厂仓库里，你注意到了那些大脑扫描图和‘耐受阈值’的标注，这让我们确认了索菲亚的真正意图，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邪恶。”陈警官肯定地说。

“我只是……看到了，就记住了。”苏晚轻声说。在KK园区那种地方，观察和记忆细节，有时候是能救命的。

“这就是你的能力。”陈警官语气郑重，“接下来，我们需要你更多的智慧和记忆。‘镜湖’还没有被摧毁，索菲亚还在逍遥法外。你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苏晚握紧了筷子，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回到安全的环境并不意味着终点。只要索菲亚一天不被绳之以法，她就一天无法真正安心。那些死在索菲亚手中的人，包括可能已经遇害的小月，都需要一个交代。

“我会尽我所能。”她坚定地说。

饭后，众人都被安排去休息。苏晚躺在干净舒适的床上，却一时难以入睡。过去的几十个小时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回放。她抬起手臂，看着那道已经重新包扎好的伤痕，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索菲亚……“镜湖”……无论你们躲在哪里，无论还有多少帮手，我都一定会把你们揪出来！

窗外，朝阳终于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边境小镇迎来了新的一天，而对于苏晚和“磐石”小队来说，一场更加复杂、或许也更加漫长的追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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