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夜袭橡胶厂与消失的“清洁工”
地下藏身处的时间流逝得缓慢而粘稠，每一分钟都像是在冰冷的胶水中挣扎。昏黄的灯泡依旧顽强地闪烁着，映照着几张疲惫而紧绷的脸。
“手术刀”已经尽最大努力处理了“龙王”和“雷公”的伤势。内出血暂时止住了，断裂的肋骨被固定，伤口缝合包扎。但两人依旧虚弱，失血和内脏震荡带来的痛苦让他们脸色蜡黄，呼吸粗重。“山猫”依然昏迷，生命体征平稳，但何时能醒来还是未知数。
“蜘蛛”和“百晓生”则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全力分析那张手绘地图，并结合“扳手”之前透露的零星信息，试图构建出橡胶加工厂的内部结构和防御弱点。
“地图画得挺糙，但关键点都有标注。”“百晓生”用电子笔在平板上勾勒着，“主厂房、办公楼、靠河的装卸码头……‘扳手’提到的那个疑似进行深度操作的区域，在主厂房东侧，这里有个独立的、加固过的仓库。”
“蜘蛛”皱着眉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试图入侵本地的民用网络，寻找关于那个工厂的任何近期信息：“网络信号还是断断续续，像被人掐着脖子。不过……查到点旧闻，那工厂三年前就倒闭了，原因是污染和债务纠纷。挺完美的伪装。”
陈警官没有休息，他仔细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和弹药，眉头紧锁。火力严重不足，伤员过多，还要分心防备那两个神秘的“清洁工”，局面不容乐观。
苏晚坐在“山猫”旁边，用湿布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她的目光不时飘向通往外面的黑暗通道。“扳手”和“影子”已经离开了快三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这种等待，比直面敌人更加煎熬。
“他们……不会跑了吧？”“蜘蛛”忍不住嘀咕。
“不会。”陈警官头也不抬，声音沉稳，“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拿到。而且，如果他们要出卖我们，早就带着索菲亚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通道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影子”那精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几分钟后，“扳手”也回来了，手里居然真的拎着两只拔了毛、洗剥干净的……不知道是野鸡还是什么鸟类。
“嘿嘿，运气不错，搞到点硬货！待会儿炖个汤，给伤员补补！”“扳手”笑嘻嘻地把“猎物”扔到角落，拍了拍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情况怎么样？”陈警官直接问道。
“扳手”收敛了笑容，凑到地图前，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厂子里确实加强了守卫，比平时多了起码一倍的人。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主厂房和正门。好消息是，他们好像很紧张，巡逻的间隙有规律，而且……东侧那个独立仓库附近，守卫反而没那么严，只有两个固定哨。”
“守卫不严？”“百晓生”表示怀疑，“如果那里真是重要区域……”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扳手”摸了摸下巴，“我们观察了很久，那里进出的人很少，而且都穿着全套的防护服，行色匆匆。我怀疑……那里可能不是手术室，而是别的什么……更棘手的东西。”
“比如？”苏晚追问。
“说不好。”“扳手”摇摇头，“可能是危险的化学品，也可能是……某种需要隔离的东西。总之，那里感觉不对劲。”
陈警官沉吟片刻，手指点在地图上靠近河边的一个点：“‘扳手’，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废弃货运通道，是这里？”
“对！”“扳手”眼睛一亮，“那是个老的排水涵洞，直接通到厂区内部，靠近东侧仓库的后墙。入口半淹在水里，很隐蔽，估计连‘镜湖’的人都忘了。”
“就从这里进去。”陈警官做出了决定，“目标：第一，确认东侧仓库内的具体情况；第二，尽可能收集‘镜湖’的犯罪证据，特别是客户名单和交易记录；第三，如果条件允许，摧毁这个中转站。行动原则：快进快出，避免缠斗，优先保护伤员和我们自身安全。”
他看向“扳手”和“影子”：“我们需要你们带路，并在我们进入后，在外围制造一些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没问题！”“扳手”拍着胸脯，“搅混水我们在行！影子留在外面策应，我跟你一起进去，那涵洞情况复杂，没我带路你们容易迷路。”
陈警官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紧张而沉默的战前准备。检查装备，分配任务，给伤员做最后的固定。“蜘蛛”尝试调试一些简陋的、利用现有材料制作的微型监听和干扰装置。“百晓生”则将地图和关键信息录入每个人的便携终端。
苏晚将一把小巧但锋利的匕首紧紧绑在小腿上，这是“夜莺”给她的。她知道自己战斗力弱，但至少，她不能再成为纯粹的累赘。
一小时后，夜色深沉。
队伍分成了两组。A组，由陈警官带领，成员包括伤势较轻、行动尚可的“夜莺”、“蜘蛛”、“百晓生”，以及自愿加入的苏晚和带路的“扳手”，负责通过涵洞潜入。B组，由“影子”带领，加上一名伤势稍轻的队员，负责在外围高点建立狙击和观察位，并在约定时间制造混乱，接应A组撤离。重伤的“龙王”、“雷公”和昏迷的“山猫”则被转移到藏身处一个更隐蔽的隔间，由“手术刀”看守。
分别前，陈警官深深看了一眼“影子”：“保持通讯，按计划行事。”
“影子”只是点了点头，那双冷静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寒星。
A组在“扳手”的带领下，沿着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和排水沟，悄无声息地向河边摸去。勐拉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城镇的霓虹和喧嚣隐约可闻，更反衬出他们所在区域的死寂和荒凉。
很快，他们到达了河边。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垃圾腐败的味道。一个半淹没在浑浊河水中的、直径约一米的混凝土涵洞出现在眼前，黑黢黢的洞口像某种水怪的喉咙。
“就是这儿了，各位，准备好湿身吧！”“扳手”压低声音，率先弯下腰，试了试水深，然后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涵洞内狭窄、潮湿、滑腻。污水没到大腿，冰冷刺骨。脚下是厚厚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浓烈的腐臭气味几乎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咬紧牙关，凭借着微光手电，跟着前面“扳手”那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艰难跋涉。
这段路程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扳手”终于停了下来，示意到达出口。出口被一些锈蚀的金属栅栏挡住，但有几根已经断裂，勉强可以容人通过。
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场地，远处就是那个巨大的、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着的废弃橡胶加工厂厂房。东侧那个独立的仓库，离他们不到五十米。
“扳手”小心翼翼地弄开栅栏，众人依次钻出，迅速隐蔽在一堆废弃的橡胶轮胎后面。冰冷的夜风一吹，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
陈警官打了个手势，示意保持静默，观察情况。
工厂内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主厂房方向隐约有灯光和人声。东侧仓库正如“扳手”所说，只有门口有两个无精打采的守卫，抱着枪靠在墙上，似乎也在摸鱼。
“通讯测试。”陈警官对着微型耳麦低声道。
“B组收到，视野清晰。已锁定目标仓库及外围守卫。完毕。”“影子”冷静的声音传来。
“A组就位。按计划，十分钟后开始行动。”
等待的十分钟，每一秒都如同被拉长。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扳手”，这家伙居然还有闲心从兜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悄无声息地啃着。
时间到！
突然，工厂正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是激烈的枪声和混乱的叫喊声！
B组制造的混乱开始了！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瞬间，东侧仓库门口的那两名守卫明显被惊动，紧张地端起枪，望向正门方向。
“行动！”陈警官低喝一声。
“夜莺”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手中的匕首在夜色中划过两道寒光！那两名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
“扳手”迅速上前，用一套奇特的工具，几下就撬开了仓库大门那把看起来颇为坚固的锁。
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福尔马林、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和腐败组织混合的怪异气味涌了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依次闪身进入仓库内部。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但并非想象中的堆满货物。内部被改建过，划分成了几个区域。靠近门口的区域摆放着一些普通的医疗推车和货架，上面是一些常见的药品和器械。但越往里走，气氛越发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机器运转的嗡鸣声。灯光是冰冷的白色，照在光滑的、易于清洁的地板和墙壁上，反射着惨淡的光。一些透明的玻璃隔间里，可以看到复杂的仪器和连接着管线的……低温储存罐。
“这里……不像手术室，更像……实验室或者库房？”“百晓生”低声道，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找终端，下载数据！”“蜘蛛”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向一个看起来像是控制台的设备。
陈警官和“夜莺”则持枪警戒，搜索着可能存在的敌人或陷阱。
苏晚跟着队伍，目光扫过那些储存罐。罐体上贴着标签，写着一些编号和简短的代码，她看不太懂。但其中一个罐子旁边的操作台上，散落着几张打印出来的数据图表，上面的图案让她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些大脑扫描的影像图，旁边标注着复杂的神经信号分析和……耐受阈值？
她的心沉了下去。索菲亚的兴趣，果然不仅仅是器官！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的一个隔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气密门开启的“嗤”声！
所有人瞬间警惕，枪口齐刷刷指向那个方向！
隔间的门缓缓滑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研究员模样的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正准备出来查看外面的情况，完全没料到会迎面撞上全副武装的入侵者。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张嘴就要尖叫——
“别动！出声就打死你！”“夜莺”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额头上，声音冰冷。
那研究员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平板电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蜘蛛”立刻上前捡起平板，快速操作起来：“有密码！但系统好像……没那么复杂？”
“问他，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陈警官对“扳手”示意，这里他的本地语言可能更好。
“扳手”上前，用当地语低声厉喝了几句。那研究员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脸色惨白。
“他说……这里主要是进行……‘样本’的深度分析和‘适应性’测试。”“扳手”翻译道，眉头紧锁，“主要是神经系统和……抗压能力的相关数据采集和初步‘预处理’。为最终的‘客户定制’提供依据。”
果然！这里是一个筛选和改造活人的实验室！所谓的“预处理”，天知道包含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问他，数据和名单在哪里？”陈警官追问。
“扳手”又逼问了几句，研究员颤抖着指向仓库最里面一个更加坚固的、带有独立电源和冷却系统的服务器机柜。
“蜘蛛”立刻冲了过去，开始尝试破解。
突然，外面传来的枪声变得更加密集和靠近！似乎有守卫正在向这个方向移动！
“他们反应过来了！‘蜘蛛’，快点！”陈警官催促道。
“马上！这个服务器的防火墙有点麻烦……需要点时间……”“蜘蛛”额头冒汗，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就在这时，一直看似配合的“扳手”，眼神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他悄悄挪动脚步，靠近了那个掉在地上的研究员的平板电脑，用脚极其隐蔽地碰了一下某个按钮。
几乎是同时，“蜘蛛”那边传来一声低骂：“靠！触发隐藏警报了！服务器启动自毁程序！数据保不住了！”
“什么？！”陈警官猛地看向“蜘蛛”，又猛地看向“扳手”。
“扳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懊恼”：“妈的，肯定是这家伙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他指着那个吓得缩成一团的研究员。
情况瞬间危急！数据自毁，外面的敌人正在逼近！
“来不及了！安装炸药，摧毁这里！准备撤离！”陈警官当机立断。
“夜莺”和另一名队员立刻从背包里取出剩余的爆炸物，迅速安装在服务器机柜和那些关键的仪器、储存罐上。
“撤！”
众人快速向仓库门口退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仓库大门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直跟在队伍末尾的“扳手”，突然一个闪身，不是向外，而是向着仓库深处、另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冲去！同时，他回头，对着陈警官等人，露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冰冷和嘲弄的笑容：
“抱歉了，各位警官。这里的‘垃圾’……还是留给你们处理吧。后会有期！”
说完，他猛地撞开那扇小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扳手！”陈警官又惊又怒，举枪欲射，但那扇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似乎从内部锁死了！
“王八蛋！我们被耍了！”“蜘蛛”气得大骂。
“别管他！先出去！”陈警官强行压下怒火，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众人冲出仓库，外面枪声已经非常接近！B组“影子”的狙击枪声不时响起，精准地压制着试图冲过来的守卫。
“B组！我们出来了！按计划撤离！”陈警官对着耳麦喊道。
“收到！向三点钟方向河边突围！我掩护！”
队伍沿着预定路线，且战且退，向河边冲去。身后，安装在仓库里的炸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火光冲天而起，吞噬了那个充满罪恶的实验室！
当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到河边，跳上来接应的皮划艇时，工厂方向的爆炸和火光依旧映红了半边天。
“影子”从狙击点撤离，与他们在河上汇合。他看了一眼少了一个人的A组，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扳手”跑了。带着他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的秘密，消失在了勐拉的夜色中。
这次行动，他们摧毁了“镜湖”的一个重要据点，但最关键的数据丢失了，还被所谓的“盟友”摆了一道。
苏晚坐在颠簸的皮划艇上，回头望着那片燃烧的废墟，心中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的疲惫和更深的疑虑。
“镜湖”的触手比想象的更深，而勐拉的阴影之下，还隐藏着更多像“扳手”这样，游走在灰色地带、难以捉摸的角色。
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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