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这等奇耻大辱
整个大殿，死寂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郑芝龙的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
他纵横四海数十年，就连大夏的皇帝，西洋的国王，见了他都要礼敬三分。
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芝龙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郑家数十万水师，封锁长江，旬月之内，你这南京城，便是一座死城。”
“是吗？”
张顺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他甚至没有再看郑芝龙一眼，只是自顾自地，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九十九级汉白玉台阶。
他走到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前，然后，在那具已经彻底僵住的，名为吴三桂的“尸体”面前，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视线，扫过殿下所有的人，最后，落在了郑芝龙的身上。
“本王，就是天。”
“你用死城，来威胁天？”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郑芝龙猛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亿万座大山的重量，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双肩之上。
“噗通。”
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躯，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双膝便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那两块足以承受千斤重压的金砖，竟以他的膝盖为中心，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了整个殿前平台。
“你……”
郑芝龙的眼中，终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骇然。
他想要挣扎，想要站起来，可那股力量，却像是神灵的枷锁，死死地将他钉在了原地，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这才明白，栖霞山的传闻，不是传闻。
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张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对着大殿之外，那晴朗的天空，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下一刻，一道粗壮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仿佛能贯穿天地的紫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轰然劈落。
它没有劈向皇城，没有劈向南京，而是以一种违反了所有常理的方式，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百里之外，那片停泊着郑家庞大舰队的，镇江水域的江面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滔天的巨浪。
那道紫色的雷霆，就像是一支被烧红的烙铁，轻轻地，印在了一块巨大的奶酪之上。
整个江面，在那一瞬间，被彻底的气化，蒸发。
数以百计的巨型福船，连同船上那数万名精锐的水师甲士，甚至连一丝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与那滔滔江水一起，化作了漫天的白色蒸汽。
奉天殿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可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却都仿佛听到了那数十万冤魂，在同一时间，发出的凄厉悲鸣。
郑芝龙呆呆地跪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
他的舰队，他纵横四海的依仗，他敢于向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王者叫板的底气。
就这么，没了。
在一个响指之间，灰飞烟灭。
“现在。”
“告诉我，谁才是规矩？”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已经彻底崩溃的海上王，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那些跪在殿下，早已屎尿齐流的文武百官以及那些所谓的江南士族代表。
“从今日起，废黜天下田契所有土地收归国有。”
“凡大夏子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按人头均分田亩。”
“凡江南士族三代之内不得为官不得经商。”
“其所有家产充入国库，用来赈济流民兴修水利。”
这已经不是在剥夺他们的财富和权力了。
这是在掘他们的根断他们的命。
“你不能这么做。”
终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似乎是新任的内阁首辅，脸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如此倒行逆施必将天下大乱，我等江南读书人纵然身死也绝不会让你这乱臣贼子得逞。”
“很好。”张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容。
“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
他对着那个老者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还有谁有异议吗？”
张顺环视着全场温和地问道。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奉天殿内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唯有轻微的骨骼因为恐惧而战栗的摩擦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的官帽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方才那位老首辅所化作的黑色飞灰，那飞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像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烙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无人再敢言语，无人再敢抬头。
张顺的视线，从那些匍匐在地的，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江南士族代表身上，缓缓扫过。
他们的身体，抖如筛糠，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千年门第，万贯家财，此刻都成了悬在脖颈之上的利刃。
“林婉儿。”
“属下在。”
林婉儿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前，单膝跪地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仿佛方才那神迹般的一幕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
“本王方才颁布的三条新政你听清楚了？”
“回主公属下听清楚了。”
“很好。”
张顺缓缓走下汉白玉台阶，与那个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郑芝龙擦肩而过。
“本王给你十万白衣卫。”
“三个月内本王要江南之地，再无一张旧田契再无一家世袭的士族。”
“所有反抗者质疑者怠慢者杀无赦。”
“所有收缴的财富一半入国库，一半用来组建新的学堂，招收寒门子弟本王要让他们学的，不是之乎者也而是测量算术格物致知。”
“本王要这天下的知识，不再是你们用来愚弄百姓的工具。”
“遵命。”林婉儿的声音，依旧坚定。
“属下还有一个问题。”
“说。”
“人手不足。”
林婉儿言简意赅。
“丈量天下田亩清算百年豪族，建立万千学堂所需的人手远不止十万之数。”
“这个本王也替你想好了。”
张顺走到了那些跪地的官员面前，随意地用脚尖踢了踢一个吓得浑身瘫软的户部侍郎。
“这些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子弟，不都是现成的人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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