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大哥

进入人潮熙攘的百货大楼，张姐和孟青山一人拉着一个孩子，在前面走着。

南知意朝儿子的背影叮嘱：“顾昭，别乱跑，跟紧张姨。”

张姐回头应道：“您放心，我看着他，要是真走岔了，我们就找个地方等您。”

南知意妥协：“好，要是真挤散了，你给小满买点吃的、玩的，在大门口钟表底下等我们。”

顾昭一听更激动，拽着张姐的手往前冲：“张姨，走，我们去玩具柜台！”

还不忘招呼乐乐和孟青山，“孟叔叔，乐乐，我用零花钱给乐乐买玩具！我妈妈逛街可久了，我们买完再去找她。”

孟青山朗声笑起来，大手轻轻按住顾昭肩膀：“你这小家伙，年纪小，想法还不少呢。”

顾昭已经一手拉起乐乐，一手拽着张姐，回头朝南知意点头：“妈妈，你慢慢逛，我等下来找你！你就在布料、补品那些柜台对吧？我认得路！”

南知意无奈地笑着摆手。

孟青山跟上孩子们的脚步，回头道：“嫂子，安平，我看着他们。你们先买着，东西多了，一楼服务处能借小推车，交五毛押金就行。”

“哎，好。”

南知意望着儿子兴奋的背影，无奈地笑了。

周安平轻轻碰了碰她胳膊：“小满这性子，倒像顾彦小时候。”

“是啊。有时候还真有点像...”

人群很快将孩子们的身影淹没。

周安平挽着南知意往布料区走，“乐乐要有小满一半活泛就好了...”

“性子不同罢了...”

两人边说边聊，随着人流挪向各个柜台。

紧俏的柜台前队伍排得弯弯曲曲，人人眼睛都紧盯着货架。

南知意和周安平挤在队伍里，额角都渗出细汗，大楼暖气烧得足，混着人群的热气，呢子大衣穿不住了。

孟青山推着两个空推车挤过来：“两位女同志战果如何？孩子们在二楼糖水铺吃赤豆粥呢，张姐看着。”

南知意将沉重的网兜放进推车：“谢谢你了，青山。”

孟青山：“嗐，这有啥可谢的！”

他帮着把周安平手里的东西放进另一辆推车，“安平同志，您这是要把百货大楼搬空啊？咱车后备箱可没这么大肚量。”

周安平用手肘轻碰他：“去去去，我们女同志购物，你边上待着去。”

等勉强买齐所有东西，已是午后一点多。

周安平靠在柜台边喘气：“…中午得让孟青山请客。”她看看南知意的面色，说，“你可不能拒绝啊...”

南知意笑着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

“就该这样！”周安平眼睛亮起来，感觉两人间那点残留的隔阂终于消散。

一行人在一楼汇合后，孟青山和张姐将大包小包装上车。

吉普车后座堆得满满当当。

“去吃峨眉酒家吧？”孟青山发动车子，“他们家的宫保鸡丁做得地道。”

孩子们在后座一起欢呼起来：“好耶！”

顾昭凑到乐乐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个孩子咯咯笑起来，刚才的生疏早已不见。

周安平握住南知意的手：“等回了建安，咱们带孩子们去爬狼山吧？像小时候那样。”

南知意回握住她，掌心温热：“好。”

雪越下越大，将街巷染成一片纯净的白。

饭后，已是半下午。

孟青山特意将车先开到顾家小院外，帮着把东西搬下车。

周安平抱着熟睡的乐乐坐在车里没下来，轻声说：“知意，过两天再带乐乐来找小满玩。”

南知意：“好，随时来。”

孟青山回到驾驶座，从车窗探出身挥挥手：“嫂子，回见！”

吉普车调头离去，卷起些许残雪。

回到孟家将军楼里，周安平把儿子和女儿安顿好后，径直走到书房去拨长途电话。

听筒里传来转接的嘟嘟声，她用手指卷着电话线。

今天在百货大楼逛了那么久，给孟家亲戚、建安亲戚都买了礼物，唯独卡在顾彦的贺礼上。

当年哥哥..还有自己结婚时，顾彦都送了厚礼。如今轮到顾彦结婚，送钱太俗，送物又不知他缺什么。

接通音响了七八声，那边才传来周正平低沉的声音：“喂？”

“哥，”周安平不自觉压低嗓音，“是我。今天和知意去百货大楼置办年货，想着顾彦结婚的贺礼……他什么都不缺，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

她顿了顿，“你那边要是有合适的……”

周正平沉默几秒，才开口：“行，我记着。回建安前会准备好。”

周安平松了口气：“谢谢哥。”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滋滋声。

周安平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这几年哥哥越发寡言...对家人也难得说句完整的话。

去年春节全家团聚，他整晚坐在角落抽烟，烟雾后的侧脸冷硬得像尊石雕。

父亲悄悄说过，哥哥在南方生意做得很大，可人越来越冷，打电话回家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哥……”她试图找些话说，“你少喝点酒，生意再忙也要按时吃饭。钱是赚不完的……”

“嗯。”周正平应了一声，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周安平以为他已经挂断时，才听见那头传来极低的一句：“过年见。”

听筒里传来忙音。

周安平缓缓放下电话，想起很多年前，哥哥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会带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和知意在街道上飞起来，会在她摔跤时一边嘲笑一边伸手拉她起来。

哥哥还会和顾彦一起大声唱歌，会偷父亲的好酒分给兄弟们...

可...自从他远走南方，那个会笑会闹的周正平就像被什么吃掉了，只剩下一副沉默的躯壳。

似乎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的哥哥，还困在那个走不出的冬天里。

周安平默默叹息，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就像她和南知意之间莫名的疏远，如今能重新挽着手逛街，已是最好的结局。

孟青山走进书房，问道：“电话打通了？”

周安平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轻声道：“嗯。我哥说他会准备。”

“那就好，大哥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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