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温度

等同学们散去，母子俩沿着覆雪的小径慢慢走。

顾昭还在兴奋地晃她的手：“我们班王明总吹他妈妈是纺织厂一枝花，看吧，我就说我妈妈是最漂亮的！我见过好多同学的妈妈，就属妈妈最好看。”

南知意捏捏他的小脸，“我儿子也是最可爱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昭一路蹦跳着踩影子玩，说要跟妈妈在外面溜达一会。

南知意也乐得纵容他，只是给他围巾拢了拢，拉着他慢慢绕了一大圈。

顾昭玩了一会雪，小脸冻得发红。

“爸爸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她用手帕给他擦脸，“他说好要检查你的拼音作业。”

“好耶，我喜欢爸爸给我检查。”

暮色未尽，家家户户亮起灯火，将积雪照得莹莹发亮。

顾昭指着天上：“妈妈看！星星出来了！”

南知意抬头，冻得发紫的天幕上果然缀着几颗寒星。

“昭昭，那颗最亮的星叫什么，你知道吗？”

顾昭依偎到妈妈身侧：“金星！老师说是启明星，不过现在该叫长庚星啦。”

那颗星像枚银钉钉在渐沉的天幕上。

“真棒。”

南知意拢紧儿子的围巾，指着东南方，“那几颗连成勺子的叫北斗，等再晚些就能看清了。传说北斗七星是轩辕黄帝的战车化成的……”

顾昭时不时问上一两个问题，母子俩慢慢往家走。

蓦地，顾骁踏着夜色大步走来，军大衣下摆在寒风中翻飞。

顾昭眼睛一亮：“爸爸！”

顾骁单手接住儿子，随意揉了揉那顶毛线帽，目光却越过孩子落在南知意身上。

他三两步走到媳妇面前，掌心贴上她冻得微红的脸颊：“怎么不戴围巾？”说着解下自己的驼绒围巾，仔细给她缠了两圈。

“真不冷。”南知意话音未落，已被揽进带着体温的大衣里。

顾骁低头看她睫毛上发红的鼻尖，皱起眉：“又被这小子带着在外头瞎溜达。”转头对儿子故意板起脸，“顾昭同志，看看妈妈的手都冻成冰碴子了。”

感受到怀里人用手肘轻轻顶他，他立即收声，只将媳妇抱紧了点。

顾昭内疚地凑过来，捧着南知意的手直呵气：“我给妈妈暖暖。”

“好儿子，妈妈不冷。”

南知意弯下腰，用额头贴了贴孩子冰凉的小脸。

顾骁站在一旁看着，轻轻叹了口气。这母慈子孝的场面，倒显得他这个严父不近人情了。

他伸手拉过儿子：“走吧，回家。张姐今天做了红烧狮子头。”

三人踩着积雪往家走，脚印在雪地里叠成一串。

南知意借着暮色小声问：“你先回家了？”

“是啊，”顾骁将她往身边带了带，避开结冰的路面，“难得早回来，屋里就剩个热炕头。只好出来找老婆孩子。”

南知意忍不住笑出声，围巾里呼出的白气在夜色中散开，没想到顾骁还会说俏皮话。

——

晚饭后，顾骁领着儿子进了书房。

说来也怪，虽然妈妈辅导作业更耐心，顾昭却更喜欢让爸爸来，爸爸从不说“这道题很简单”，而是会像解作战地图一样，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思路。

南知意难得清闲地窝在沙发里，看《新闻联播》。

电视屏幕里，南方特区工地的推土机正轰鸣着推平丘陵。

记者激动地描述着“三天一层楼”的特区速度，脚手架在蓝天下载载立立。

南知意望着画面上飞扬的尘土，想起顾彦电话里说，他们买的那块地旁边要建电子厂了。还说南方现在变得格外好。

南知意想，是整个国家都在变好，他们家也在变好。

她环顾自家客厅，电话机上月刚换成按键式，顾骁说部里正在试用一种叫“寻呼机”的新玩意，巴掌大的黑匣子能收到简短讯息。

画面突然切换到计划生育宣传片。

宣传画上的模范家庭都是三口之家，扎红领巾的独生子女笑得像太阳花。她想起随军时家属院的景象，那些年墙上还刷着“人多力量大”的标语，女人们围着井台比较谁生的儿子壮实。

如今那些生育的苦楚忽然成了政策，竟让南知意生出荒谬的欣慰，至少今后的姑娘们，能少受些生育的煎熬。

困意渐渐袭来。

电视里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仿佛看见无数女性从产床走向课堂、走向工厂、走向新式办公室，像破茧的蝶。

最后清醒的念头是——这个激变的时代，正在用各种方式解放着每个人。

等顾骁哄睡儿子，发现媳妇已在沙发上睡着，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影。

他关掉电视，小心地把媳妇抱起来。

南知意在他怀里动了动，眯着眼认出是他，放心地将脸埋进他颈窝。

“顾骁，你忙完了？”她声音带着睡意，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喉结，“顾骁，你好好看啊。”

他抱着她往楼上卧室走：“睡你的。”

怀里的人却挣扎起来，小腿轻轻晃荡：“不行，还没洗漱呢。”

顾骁叹了口气，把她往上托了托，腾出一只手拧开浴室灯：“好，我帮你。”

南知意靠在他胸前打哈欠，突然想起什么：“儿子呢？”

“早睡着了。我正好陪陪你。”

浴室灯光暖黄，他让她坐在洗手台边沿，自己挽起衬衫袖子试水温。

南知意跳下来，光脚踩在瓷砖上，额头抵着他宽阔的后背轻轻磨蹭，“五哥，你真好，要是很小的时候，就跟五哥谈恋爱就好了...”

她没头没脑地感叹，让顾骁也感叹起来：“我媳妇的大脑就是不一般，天马行空般...”

他转过身，帮媳妇解扣子，“嗯，要是年轻那会就谈恋爱，恐怕你得被我捧到天上去。”

南知意闭着眼任他伺候，像只慵懒的猫：“五哥，你想过以前没有？”

“当然想过。”

顾骁没说的是，若早知道...定不会让她她多看别人一眼,也定不会让她受委屈。若是跟那时候娇气的小姑娘谈恋爱，怕不是要把她捧到天上去。

“哎，”南知意突然睁开眼，“要是早点跟五哥谈恋爱，恐怕五哥要把我捧到手心里了。”

这般心意相通，让顾骁心头震颤。

他俯身吻住她，唇齿缠绵，渐渐蒸腾出灼人的温度。

南知意仰头承受着细密的吻，听见他低沉的嗓声在耳畔呢喃：“现在不也把你捧在手心里？”


　　(https://www.173xsv.cc/6095_6095116/41891905.html)


1秒记住一起上看小说：www.173xs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173xs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