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古玩

张悦然从实验室带回来一套小巧的物理实验设备，自制的光学转盘，上面贴着红蓝相间的纸片，旁边还摆着几组缠绕着铜线的磁铁和一个小小的矿石收音机。

"看好了，"她手指灵巧地转动转盘，"当它转得足够快时，红色和蓝色会变成..."

"紫色！"顾昭趴在茶几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姨，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视觉暂留现象。"张悦然耐心解释。

又顺手拿起磁铁在铜线圈附近移动，"就像这样，当磁场变化时，会产生感应电流..."

顾昭试着模仿她的动作，小眉头皱得紧紧的："那收音机也是这样收到信号的吗？"

"聪明！"张悦然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无线电波也是电磁波的一种..."

姨甥俩头碰头玩好半天，直到南知意从二楼探出身来，"两位科学家，该收工洗漱啦。"

顾昭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线圈，认真地对张悦然说："小姨晚安，明天我们再继续研究电磁波。"

"当然可以。"张悦然整理好散落一桌的零件，"快去洗澡吧。"

顾昭噔噔噔跑上楼。

等一楼安静下来，张悦然在客房洗漱完毕，从帆布书包里取出那本边角磨损的《电磁学原理》。

书页间滑出一枚手工书签——素白的宣纸上画着几枝淡墨兰花，旁边用工整的小楷题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笺上是周行之画的墨兰，寥寥数笔却风骨尽显。

她在旁边题了王维的句子："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原本想借此表白心迹，到底没敢送出去。

她认识周行之两年多了。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她就像中了蛊。

再到在秦家那次见面...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去追逐他...

这两年，她写过信，打过电话，鼓起勇气跑到周行之常去的琉璃厂"偶遇"。

她的指尖抚过那方"行之"的朱印，想起去年秋天，她在他的工作室内，看他修复一把明代官帽椅。

阳光透过花窗落在他手上，他那透明的指尖，让她看得入了神。

他抬头时撞见她的目光，也只是温和一笑，继续低头打磨榫卯。

有时候张悦然能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明明是带着情谊的，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始终若即若离的...

甚至，前段时间，写来一封正式婉拒的信。

张悦然又从笔记本里抽出那封信，牛皮信封上"张悦然同志亲启"几个字，信纸是周行之常用的仿古笺，墨迹清瘦：

「悦然同志：

展信佳。

惠书敬悉，深感厚爱。然某性情孤僻，实非良配。君正值芳华，当觅志同道合之士。前路漫漫，惟愿君科研精进，前程似锦。

周行之

1982.6.28」

短短数语，她早已能背诵。

可每次重读，心口仍会泛起细密的疼。

张悦然摩挲了一下信纸，又对着灯光细看，在"前程似锦"四字上发现个极小的墨点，墨点边缘微微晕开，像是笔者在此处停顿良久。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又泛起细密的希望。

她暗下决心，再去见他最后一次。

若周行之仍是这般推拒，她便真的死了这条心，再不要这样喜欢他了。

床头的风扇嗡嗡转动着，送来的风却吹不散张悦然的满腹心事。

她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

晨光透过纱窗，把房间切成明暗相间的条纹。

张悦然起床时，看见小家伙正端坐在餐桌前，捧着一杯牛奶。

"小姨，早！"

顾昭嘴边还沾着些奶沫。

张悦然笑着揉了揉小男孩柔软的头发："顾昭早啊。我姐呢？"

"妈妈在书房整理书呢。"顾昭说着，"爸爸上班前特意嘱咐我别去打扰。"

张姐从厨房端出早餐，一碗冰镇绿豆汤和一笼小巧的汤包："知道你喜欢吃凉的，绿豆汤在冰箱里镇过了。"

"谢谢张姐。"张悦然接过碗，冰凉的触感让她一夜的烦躁稍稍平息。

吃完饭，她陪着顾昭又玩了会儿，这才起身去书房找姐姐。

"姐，我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南知意正坐在书桌前整理手稿，闻言，手中的钢笔微微一顿。

这两年，妹妹总会在闲暇时独自出门，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心事。她试探着问过两次，都被张悦然轻巧地带过。

如今张悦然的确已经是大姑娘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过分干涉。

"注意安全，"南知意起身，替张悦然理了理衣领，"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现在天热，你来回都坐出租车，车费姐给你报销。"

张悦然点点头，伸手挽住姐姐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爽朗一笑："知道啦，别担心。"

她挥挥手，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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