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醇厚

刚到七月，正式暑假的第一天，上午的阳光还不算热。

南知意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晃荡着，看着在攀爬架上玩耍的顾昭。

如今院里的滑梯和沙池都已经拆除，换成一套大型攀爬架，除了纵横交错的绳网，还有一根平衡木和两个吊环，专为消耗六岁小男孩那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看着顾昭在绳网上灵活地攀爬，她的视线转到蔷薇架上。

光阴流转，陆军大院顾家小院里的蔷薇又开谢两次。

葡萄也成熟过两次，她酿的三次葡萄酒，失败两次，成功一次。

去年酿成功的酒，味道还算醇厚。

只是她第一次喝甜味酒，不知深浅，竟喝醉了，抱着顾骁又啃又抱，醒来甚是觉得自己丢人。

顾骁倒是觉得新奇，只要有机会就想再哄着她喝几口。

南知意的视线转回顾昭身上。

开学后，儿子就要上陆军大院附属小学，就在大院里头，顾骁说孩子还小，不必舍近求远。

好在南知意去年大四后，学业不多，已经提前教授顾昭不少知识。

他如今差不多是一年级下册水平，甚至更高，这孩子学习时专注得不像个六岁孩童。

也是自从他认字、会写自己姓名后，就要求爸妈叫他大名。

南知意和顾骁向来尊重儿子，自那之后，尽量改口叫其大名，只是偶尔，南知意还是会叫错。

看着儿子额头出汗，南知意起身给他擦汗：“小满，要不要回屋吹吹风扇？”

顾昭说好。

南知意拉着他进屋，先给儿子倒杯温水。

顾昭没接，“妈妈，你去忙吧，我洗洗手再喝水，等下我自己去书房拼模型去。”

南知意摸摸儿子的脑袋：“好儿子。红红，陈帆要来，等下吃完午饭，我们一起做点布丁欢迎他们，可好？”

“好。多做几份，万一不够吃呢。”

顾昭越大越有主意，南知意自然都随他。

看着儿子去卫生间洗手，她转身进书房写稿。

书桌上摊着她的稿纸，新写的小说刚开了个头。

这几年，她又出版三本书，卖得越来越好，版税也涨到百分之十五。

林主编都说她是真劳模。

写作速度和质量，让人挑不出毛病。

年前，她京大毕业后，顺利考上公费研究生，导师是王秉教授。

研究生每月有三十六块补助，学费全免，课业不重，王老教授让她每周去两次办公室，帮忙整理文献资料。

学校也问过她是否愿意担任助教，她婉拒了，想多留时间写作。

张悦然也考上本校陈教授的研究生，暑假在对口的研究所忙实验。

去年张悦然参与一个保密项目，两姐妹连见面都少了，偶尔通电话，妹妹说的也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术语。

同窗里，杨梅通过中央选调，进入京城计委。

单晓燕服从分配回山东老家报社工作，她那个暧昧的男同乡分到甘肃，可谓是相隔千里，单晓燕为此还哭了两场。

——

南知意笔下不停，第十章写到一半，楼下电话响了。

她笔尖一顿，听见顾昭噔噔噔跑去接电话的声音，隔着楼板听不清具体内容，只听见孩子清脆的应答声。

不多时，电话挂了，小满扬声道：“张姨，我爸爸说等下回家吃午饭。”

厨房里传来张姐爽快的应答。

紧接着，顾昭又跑上楼来找妈妈，推开半掩的门探进头来：“妈妈，爸爸说中午就回来了。”

南知意放下笔看他，“好，知道啦。”

顾昭却没立刻离开，凑到书桌旁，看那叠写满字的稿纸。

“妈妈，这篇写多少了？存稿出来没？给我看看。”

活脱脱一个小读者催稿的架势。

自打知道妈妈是作家，他认字格外卖力，硬是赶在入学前认完小学二年级的生字，如今已是紧跟着爸爸之后的第二名忠实读者，总想抢在爸爸前头先睹为快。

南知意伸手捂住稿纸，“还没呢，别催呀，还得再修改。”

顾昭撇撇嘴，却没纠缠，转身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拿起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天文篇》看了起来。

书房如今比刚搬来时拥挤些。靠东墙又添了个书架，上面密密地摆着书，有南知意的著作和参考资料，有顾骁的军事理论，更多的是顾昭日渐增多的藏书。

林主编每次来都要感叹这孩子读书的劲头，说将来定是个小学者。

南知意重新拿起笔，继续修改稿子，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

“妈妈，”顾昭忽然从书里抬起头，一缕阳光从玻璃上反射到他的头顶，金晃晃地一片。

“为什么星星不会掉下来？”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等着她的答案。

南知意放下钢笔，走到沙发边坐下，接过儿子手里的书。

“因为宇宙中有一种力量，叫做引力……”她翻开书，找到对应的章节，指着插图轻声解释。

顾昭听得认真，小脑袋凑过来，贴在妈妈怀里。

解释完，南知意戳了戳他的额头：“这本书你不是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吗？”

“我想听听妈妈怎么说。”顾昭嘿嘿一笑，“妈妈讲的比书上容易懂。”

南知意猜到儿子这是在变着法子黏她。

顾昭自觉已经长大，想要亲近妈妈的时候从不直说，总是找个由头。

南知意也不再回书桌前，跟儿子一起看书聊天。

十二点刚过，院门外传来吉普车熄火的声音。

顾昭从沙发上跳下去，他拉着南知意往楼下走，“爸爸回来了！爸爸！”

他对着楼下大声喊。

“顾昭。”顾骁在玄关处，应了一声。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南知意上去帮他脱外套，这么热的天，还捂这么严实，傻不傻？

顾骁读懂她的眼神，一笑，“下午要去天津开会，明天晚上才回。”

南知意“嗯”了一声，把手里的衣服挂上衣架，他也伸手扶着她的手臂。

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衬衫袖子传到她的手臂上，一片滚烫。

他总是这样，寻着各种理由贴近她，偏偏表情还一本正经。

南知意推推他，“你去洗手，等下吃午饭了。”

顾骁便往卫生间走去，顾昭跟着爸爸屁股后面打报告：“爸爸，下午红红和陈帆要来，我要和妈妈做布丁。”

他抬起大手揉揉儿子的头发：“好。你们玩的时候记得照顾小朋友。”

顾昭往下躲了躲，不乐意：“爸爸！你还没洗手，就摸我头发！”

顾骁无奈，这小家伙，真像他妈妈，总是带着点小洁癖。

“好，下次一定注意。”

等父子俩洗了手，南知意就招呼两人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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