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脸熟

另一间卧室里，暖黄的台灯映出一室温馨。

顾为民抱着囡囡，坐在床沿，耐着性子哄闺女：“乖囡，把红包都给妈妈帮你收着好不好？你就留一个在枕头底下压岁，明天想买什么小零嘴自己拿主意。”

囡囡很乖巧，把怀里好几个红包都拿出来，塞到妈妈王娟手里，“妈，你给我保管好哦，别弄丢了。”

王娟接过，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放心，妈都给你攒着，以后啊，给我们囡囡攒嫁妆。”

顾为民一听就不乐意了。

“跟孩子说这个干嘛？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我们囡囡还这么小，爸爸可舍不得让她嫁人。乖囡，咱不嫁，爸爸妈妈养你一辈子！”

王娟斜睨丈夫一眼，故意逗他：“哟，这知道疼闺女了？你不怕赵志刚又说你没儿子，断了香火？”

顾为民赶紧伸手捂住囡囡的耳朵，瞪了妻子一眼，“你小声点！怎么什么话都当着孩子面说！”

“我自己就是个儿子，还能不知道养儿子怎么回事？

咱们囡囡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多孝顺懂事。你看看赵志刚，等他那个宝贝儿子长大成人，他都六七十了，还能享到儿子几天福？拎不清！还把我三姐累成那样……”

他和王娟早在生下囡囡后，就没打算再要孩子。

一来顾为民自己确实没有非要儿子的执念，觉得闺女贴心可爱更好；

二来，他当初追求王娟，就是看上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漂亮得很，他心里也舍不得让妻子再经历生育之苦，变成围着锅台孩子转的黄脸婆。

王娟听他提到三姐，语气缓了缓：“你还知道心疼三姐呢？”

“那肯定的啊！小时候爸...顾不上我们，我就是三姐带大的……”

顾为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囡囡已经睡着。

他这才把声音压得更低，鄙夷道，“赵志刚那个王八蛋，就是好面子！攀附权势想升官，家里也非要生个儿子撑门面，苦了我三姐……”

王娟难得见一向自诩斯文的丈夫骂人，见他越说越激动，拍了拍他胳膊：“好了好了，你小声点，隔墙有耳，别让人听见了。”

顾为民悻悻地收了声。

王娟这才拿出刚才收好的红包，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钱，“嚯，还是顾彦最大方，这数额，就比爸给的少一点。看来他在南方是真挣着大钱了。”

顾为民把睡熟的女儿轻轻放平，盖好被子，接口道：“可不是嘛。我听说现在不少体制内的，心思都活络了，想着下海经商，就是看中来钱快……”

他话没说完，王娟就把红包往桌子上不轻不重地一拍，打断他，“我不管别人家怎么想！咱们家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就挺好！你刚升了职，前途正好，别给我整那些幺蛾子！”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块料。咱们就老老实实的，我一步步往上走，保咱们家吃喝不愁，把囡囡好好养大，比什么都强。”

“你知道就行，咱们虽比不上顾骁职位高，也比不上顾彦有钱，但平平安安就挺好...”

王娟的话，让顾为民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之前爸生病那会，他和媳妇是白担心了。

他们家偷偷借钱给二哥，还以为老五会发作一番，没想到，老五压根没搭理他们，该怎样还怎样，也没阻着他升职...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五根本不在意他升不升这芝麻小官？

王娟把红包锁进抽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见大哥跟老五说明天去拜年的事。往年不都是我们这几家跑得多，老五顶多跟着爸出去一两趟应个景吗？怎么今年他们一家也要跟着去了？”

顾为民揣测道：“今时不同往日了。爸这一病，好些老关系走动得更勤了。老五现在位置不一样了，他亲自去拜年，分量重，既是代表爸，也是代表顾家现在和未来的门面。大哥拉上他们一起去，也是想让顾勇顾猛在老五面前多露露脸，以后的路也好走些。”

他看得明白，大哥顾卫国在这事上，是存了点心眼的。

王娟看了眼手表，“行了，别琢磨了，这么晚了，赶紧关灯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拜年呢。”

“好。”

顾为民探身啪的一声关掉灯。

楼下，顾卫国的卧室里，李秀琴也在问同样的问题：“明天几点出去拜年？都去谁家？”

顾卫国已经躺下，闭着眼回道：“吃完早饭就走吧。老五一家也去，正好，我带着顾勇顾猛一起，跟着他们，多认认人，混个脸熟。”

李秀琴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没想到自己这平日里有些古板的丈夫，在人情世故上还有这份心眼。

她转头看向旁边行军床上交流着红包的两个儿子，冷起脸道：“顾勇，顾猛，你俩听着，红包自己拿着行，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乱花钱，买些没用的、瞎糟蹋，以后你们一分零花钱也别想留，听见没？”

两兄弟连连保证：“知道了妈！我们肯定不乱花！”

顾家小楼里的灯火次第熄灭，喧嚣散尽，静待着新年的第一个黎明。

——

尽管顾司令头晚发了话，让大家随意睡，但家里有事在身的众人，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

家中只有顾彦一个人，是真真正正睡到日上三竿。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套着皱巴巴的睡衣，踢踢踏踏准备下楼去。

就听到楼下客厅传来父亲顾司令和客人谈笑的声音，隐约还有陌生的嗓音。

顾彦缩了缩脖子，转身就想蹑手蹑脚地溜回楼上，他这副尊容可见不了客。

可惜，楼下的人已经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

顾司令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上来：“顾彦！醒了就下来，别躲懒！来，见见你许伯伯，陈伯母。”

顾彦心里叫苦，这形象怎么见人？

他赶忙扒着楼梯扶手，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楼下喊了一句：“爸，伯伯！伯母！我…我回屋拿个东西，马上下来！”

说完，快速窜回自己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翻出一身还算板正的深色衣裤换上，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勉强看起来像个人样，这才重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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