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易逝

南知意的目光从那边收回，落回到孩子们身上。

只见顾彦将小满交给囡囡照顾。

囡囡相当体贴，一手紧紧牵着小满，另一只手还细心地帮小弟弟捂着耳朵。

两个孩子仰着小脸，被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绚丽烟花吸引，眼睛瞪得圆圆的，映照着五彩的光芒。

顾彦安顿好孩子，朝着周正平、孟青山那群人走了过去，显然是要打招呼。

南知意不再看向那边，只在口袋里更紧地握住顾骁的手指，继续看着那瞬息万变的夜空。

璀璨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盛开，又迅速湮灭，留下淡淡的烟痕。

她心里忽然生出些感慨：烟花易逝，人情长存。

不管他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各自经历了什么，未来又会走向何方，那二十几年交织在岁月里的情谊，就像这夜空里消散的烟尘，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粘附在彼此的生命轨迹上，无法彻底剥离。

看着那璀璨又短暂的光华，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身边的顾骁，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幸福满足之余，竟也生出害怕时光流逝太快的惶惑。

顾骁察觉到妻子身上散发出的莫名感伤。

他趁她不备，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抽出，轻轻捏了捏她冰凉柔软的脸颊，低头凑近：“我媳妇看着烟花，在想什么？嗯？”

南知意对顾骁向来是知无不言，她微微侧头，靠得他更近，声音在烟花的爆鸣声中有些轻，“我在想……真想和你一起去看更多更美的风景，经历更多有趣的事。可是五哥，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让人心慌……就像这烟花，明明此刻这么幸福，却感觉一眨眼就要消失了，好像怎么都抓不住……”

顾骁听着她带着点惆怅的呢喃，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些，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

“傻话。你看看天上，这一朵灭了，还有下一朵，再下一朵。这个幸福消失了，总会有下一个幸福接上。日子还长，我会让你一直这么高兴，绵绵不断，没有尽头。”

他的安慰直接而朴实，南知意被他哄得心里一暖，那点无端的伤感也像烟花般飞散。

她依偎着他，娇声娇气，“还得是我五哥，哄我哄得一套又一套的。”

顾骁低笑，“那我媳妇……什么时候也学着哄哄我呀？”

南知意脸上微热，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气音极快极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顾骁眸光骤然一暗，揽着她腰肢的手瞬间收紧，因她这句大胆的悄悄话，心猿意马起来。

不远处，顾彦正和孟青山、周正平说着过两天一起聚一聚之类的话…

孟青山对顾彦和周正平在南方经商的事非常感兴趣，一口答应：“行啊！到时候我请客，咱们好好聊聊！”

他语气热切，心里确实在蠢蠢欲动。

看着顾彦和周正平如今的风光，再对比自己那点固定工资，差距实在太大，这年头，政策松动，有门路的人下海经商，一天挣的可能真比他一年还多，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顾彦随口应着，目光却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正平，想听听他的意思。

却见周正平的视线，似乎越过他，落在不远处那对依偎着看烟花的身影上。

顾彦心中不由暗嘲：现在看还有个屁用？早干嘛去了？

没劲儿！

他顿时失去谈兴，对孟青山随意摆摆手：“成，那就过两天再约。”

说完，也不再理会周正平，转身就走回去招呼孩子们继续放剩下的烟花。

还是周安平推了推哥哥的胳膊，“哥，顾彦走了。”

其实在顾彦看向他的瞬间，周正平就已经收回视线。

他望着那对亲密无间的身影，在漫天华彩的映衬下，那样和谐，那样圆满。

知意过得真好，这样……也真好。

他心底漫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是释然，是祝福，或许是些无用的遗憾和懊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一切尚未发生的最初…但这念头也只是如同夜风一掠而过，留下空茫的凉意。

他对妹妹点点头：“嗯，我们也回去吧，外面冷，你身子重。”

周安平看着顾彦和小满的方向，轻声说：“还没放完呢？”

她的目光落在顾彦身上，他正抱着小满，半蹲着，大手包裹着怀里小家伙的小手，一起去点燃地上一个烟花筒的信子。

小满兴奋得在顾彦怀里直蹦跶，却又害怕那瞬间的巨响，抓着顾彦的手指紧紧堵住自己的耳朵，整张小脸都埋进顾彦的掌心里。

顾彦笑起来，低下头，在小满被冷风吹得微凉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小怂包，看好了！”

小满被咬了也不恼，咯咯笑起来，大眼睛又被升空的烟花吸引过去。

周安平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对身旁的周正平说：“哥，你看顾彦，好像一点都没变。”

周正平不置可否：“这世上……哪会真有一成不变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散在风里。

周安平沉默了。

她看着顾彦，又看看不远处的南知意，心里想：知意或许还是那个知意，变了的，是自己。

经历了婚姻、生育，还有家里那些糟心事，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周安平了。

南知意察觉到周安平的视线，从顾骁温暖的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朝着周安平的方向，在漫天绚烂的背景里，微笑着挥了挥手。

周安平也抬起手，轻轻挥了挥作为回应。

南知意便安心地重新将手塞回顾骁的口袋里，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

身后传来王娟带着笑意的调侃：“哟哟哟，看看我们五弟妹，这幸福得哟，还自带个暖手袋呢！”

南知意回头，看见李秀琴、顾敏和王娟相携着从屋里走出来。

她大大方方地笑笑，眉眼弯弯。

“是啊，可暖和了。”

几个嫂子见她这副模样，也都笑了，心下觉得没趣。

是啊，知意如今分明是个被丈夫捧在手心里、身经百炼的成熟妇人了。

她们也不再盯着她打趣，将注意力转向天空，看着最后几簇零星的烟花尾巴，赞叹道：

“这一个真是漂亮！”

“顾彦会买，这钱没白花。”

“是啊，今年买的这些是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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