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别碰我
老妇人最后一口气散在夜风里,那双瞪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望着京城的方向。
巷子里死一般寂静。
谢桃桃还蹲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苏家的血……凤魈澈……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从巷子两边的屋顶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刀光森然,直扑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们的目标不是活人,是毁尸灭迹。
可刀锋还未落下,另一批黑影从更深的黑暗里窜出,手中的横刀精准地格开了致命的袭击。
兵刃相接的脆响在死巷中炸开,短暂而激烈。
来袭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里还有埋伏,一交手便知对方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死士,配合默契,招招夺命。
“撤!”为首的黑衣人见状不妙,低喝一声。
他们来得快,退得也快,几个起落便再次融入夜色,只留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和一地新鲜的血腥气。
凤魈澈的人没有追。
巷子重归死寂,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凤魈澈就站在老妇人的尸体旁,一动不动,谢桃桃站起身,想走过去。
“凤魈澈……”
她才刚开口,他就猛地转过身,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和乖张,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死寂的苍白。
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你……”
“别碰朕。”
他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条巷子,背影被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绝。
谢桃桃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巷口,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凤魈澈的亲卫很快出现,沉默地处理了巷子里的尸体,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仿佛这里从未死过人。
谢桃桃回到宫里给她安排的偏殿,一夜无眠。
老妇人临死前那充满恨意的控诉,和凤魈澈最后那个孤狼般的背影,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
她坐不住了。
这个疯子,平日里看着张牙舞爪,可内里,或许比谁都脆弱。
她披上外衣,鬼使神差地走出了偏殿,朝着重炀殿的方向走去。
守在殿外的褚兆看见她,只是微微颔首,便侧身让开了路,仿佛她本就该出现在这里。
殿内很空,也很静。
谢桃桃放轻了脚步,绕过巨大的屏风,一眼就看到了龙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嘴里不断地溢出模糊的呓语。
“母后……”
“别走……”
“血……好多的血……”
谢桃桃走到床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额头。
“没事了。”
她的嗓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都过去了。”
床上的人猛地安静下来。
下一刻,她的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凤魈澈没有醒,只是死死地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再不肯松开。
谢桃桃挣脱不得,就这么被他拽着,靠在床边。
夜很长,她看着他渐渐平复的睡颜,不知不觉间,也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光微亮。
凤魈澈睁开眼,梦里的血腥和绝望如潮水般退去。
他动了动手,才发觉自己手里还抓着什么。
他侧过头,看见了趴在床边睡得正沉的谢桃桃。
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裳,头发有些散乱,一张小脸在晨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垂着,安静得像个瓷娃娃。
凤魈澈抓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力道。
他坐起身,动作很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替她拉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转身,离开了寝殿。
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
凤魈澈一身玄色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理会那些繁琐的朝见礼,直接将一个蜡丸扔在了金銮殿的中央。
“褚兆,念。”
褚兆上前,捡起蜡丸,捏碎,从里面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朗声宣读。
那是一封血书,一封来自二十年前,阮贵妃身边一个心腹内侍的绝笔。
信里详尽地叙述了当年阮贵妃如何忌惮苏家财力,又如何设计构陷,买通山匪,伪造证据,将“通敌谋逆”的罪名死死地按在了苏家头上。
一字一句,听得满朝文武心惊胆战。
五皇子跪在殿中,早已面无人色。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服,钗环尽去的妇人,跌跌撞撞地从殿外闯了进来,正是五皇子的生母,阮贵妃。
“陛下!”她扑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此事与皇儿无关!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是臣妾嫉妒贤一皇后盛宠,是臣妾怕苏家成为他人助力,才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求陛下看在皇儿是您亲骨肉的份上,饶他一命!”
好一出母子情深。
凤魈澈看着底下那场拙劣的闹剧,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抬起手,将另一件东西,扔到了阮贵妃面前。
那是一块小小的,雕着凤凰纹样的旧玉佩。
阮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玉佩,是当年贤一皇后入宫时,先帝亲手为她戴上的。后来,便不见了。”凤魈澈终于开了口,嗓音平稳,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你说,它怎么会出现在构陷苏家那批山匪的头领身上?”
阮贵妃瘫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魈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跪着的每一个人。
“传朕旨意,阮氏德不配位,构陷忠良,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早已吓傻的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凤鸣琅,圈禁府中,无诏,不得出。”
金銮殿上的风暴,很快就席卷了整个相府。
谢渊从宫里回来,没去书房,也没回正院,而是直接让人驾着马车,停在了琉璃轩的院门外。他一言不发地走下马车,那身绯色的朝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阴沉,府里的下人见了,都远远地绕着走。
谢桃桃正在院里给一盆新开的秋菊浇水,见他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便放下水瓢,起身行礼。
“父亲。”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谢渊背着手,围着那盆花走了半圈,话却是对着谢桃桃说的。
他没有发怒,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可那平静之下压着的东西,比雷霆万钧更让人心悸。
“陛下今日,废了阮贵妃,圈禁了五皇子。”谢渊停下脚步,终于转头看她,“不过半日,阮家满门下狱。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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