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都给我查清楚
坐在主位上的人影没有说话，只是用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主上，一个药铺而已，何必如此费心？”旁边的心腹不解地问。
“一个药铺，能让凤魈澈亲自派人护着？”主位上的人扔掉丝帕，站起身，“这个谢桃桃，比我们想的要复杂。春柳的失手，绝非偶然。”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边那轮残月。“继续盯着。我不但要知道她见了谁，说了什么，我还要知道，她那间铺子，每天进出多少药材，卖了多少银子，每一笔账，都给我查清楚。”
“是！”
杏林春的生意好得烫手。
谢桃桃悬赏卧牛山匪寇线索的告示一贴出去，铺子门口更是围得水泄不通。有真心想领赏的，有纯粹来看热闹的，更多的是冲着这铺子后台硬，想来沾点光的。
这日午后，铺子正忙乱时，街角忽然拐过来一伙人，径直冲着杏林春来了。
为首的正是前几日才被“壮汉”扭送官府的钱公子。他这次没带家丁，反而扶着一个用帷帽遮住全脸的女子，身后还跟了几个瞧着家境不俗的纨绔子弟，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坏笑。
“让开！都让开！”
钱公子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客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铺子，将那女子往前一推。
“谢掌柜呢？给小爷滚出来！”
谢悠然正在柜台后算账，听到这动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了出来。
“钱公子，您又来了。”
“我能不来吗？”钱公子一把掀开那女子的帷帽。
“啊！”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那女子一张清秀的脸蛋上，此刻布满了红色的疹子，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抓破流脓，瞧着触目惊心。
“看看！这就是吃了你们杏林春的玉容膏！好端端一个美人，被你们害成了这副鬼样子！”钱公子指着那女子，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罐，重重拍在柜台上，“今天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去顺天府告你们谋财害命！”
谢悠然的脸白了。玉容膏是铺子里卖得最好的一款药妆，主打养颜润肤，从未出过问题。
“这不可能！”她上前一步，想要拿起那玉罐查看。
“别碰！”钱公子一把按住，“想销毁证据？没门！”
后堂，一扇屏风后。
谢桃桃正靠在软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锦素站在她身旁，急得团团转。
“姑娘，这可怎么办？那钱公子分明是来找茬的！”
谢桃桃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对着锦素，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锦素会意，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前堂，谢悠然已经被逼得节节后退，急得眼圈都红了。
锦素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悠然先是一愣，随即镇定了下来。她挺直了腰板，对着钱公子朗声道：“我们杏林春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既然公子说我们的玉容膏有问题，那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验一验！”
她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尚未开封的玉容膏，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封条。
“这罐玉容膏，是今日辰时刚从库房取出的，与卖给这位姑娘的是同一批次。”她用银勺挖出一小块，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抹在了自己光洁的手背上。
膏体细腻，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她的手。
一刻钟过去了，谢悠然的手背依旧白皙光滑，没有半分异样。
“怎么样？现在能证明我们的东西没问题了吧？”谢悠然质问道。
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看钱公子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
“我就说嘛，谢姑娘的铺子，怎么会卖假货。”
“这人就是来讹钱的吧！”
钱公子脸上挂不住，却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没问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准备了两种货？摆在明面上的是好的，卖出去的就是毒药！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小爷我见多了！”
这番话，无耻至极，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谢悠然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锦素压得极低的声音。“请刘太医。”
谢悠然福至心灵，立刻提高了嗓门。“好！既然公子信不过我们，那我们就请全京城最德高望重的刘太医来评评理！刘太医就住在对面的巷子里，他老人家一生悬壶济世，最是公正，想必不会偏袒我们任何一方！”
钱公子一听“刘太医”三个字，脸上闪过慌张。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挤出来一个伙计，手脚麻利地从柜台上抢过那罐有问题的玉容膏，转身就往外跑。
“烦请各位稍等，小的这就去请刘太医！”
“拦住他！”钱公子大惊，想去追，却被几个“恰好”挡在身前的客人给堵住了去路，眼睁睁看着那伙计跑得没影了。
刘太医来得很快。
他先是仔细查看了那女子脸上的疹子，又捻起那罐有问题的药膏，凑到鼻尖闻了闻。
“胡闹！”老太医把玉罐往桌上重重一放，吹胡子瞪眼，“这药膏里，分明是被人掺了红颜煞！此物乃是西域奇花所制，粉末无色无味，沾之肌肤便会红肿溃烂。一钱红颜煞，就要百两纹银！哪个店家会下这么重的本钱，去害自己的客人？”
他指着钱公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年轻人，心思不要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
真相大白。
钱公子面如死灰，在众人鄙夷的哄笑声中，带着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杏林春经此一事，名声更盛。
当晚，相府书房。
谢渊正为户部亏空案的后续焦头烂额，听着心腹管家的汇报，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钱家的小子，在杏林春门口闹了足足一个时辰，最后请来了刘太医，才算收场。外面都传遍了，说我们相府治家不严，纵容亲眷在外惹是生非……”
管家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老爷，那钱公子，是二小姐闺中密友的兄长，平日里……时常在一处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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