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抢救叶清澜

黎明的灰白光线，艰难地挤过医院走廊高窗上厚重的灰尘，斜斜地切开凝滞的空气，落在陈默和叶清柠的脸上。

两人僵硬地守在  ICU  门外，像两尊被霜打过的石像。每一次抢救室门骤然开启的嘶哑声响，都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心脏。

门里人影晃动，医生的低语模糊不清，只偶尔蹦出几个冰冷的字眼：“肾上腺素”、“准备除颤”、“血压稳不住”。

每次门开，叶清柠的身体就会难以抑制地绷紧、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白色的月牙痕，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钉在门缝里，仿佛要将姐姐苍白的身影从那些晃动的白大褂间隙里抠出来。

陈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满嘴苦涩的铁锈味。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那扇吞噬生命希望的门，落在腿上那个沉甸甸的黑色防水袋上。

账本和  U  盘，如同两块刚从冰窖里挖出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麻。

“不能等了。”  叶清柠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姐……姐拼命护住的东西，必须破开！”

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啪地一声打开，荧荧的屏幕蓝光立刻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也照亮了陈默眼中布满的猩红血丝。

账本摊开在两人中间，硬质的封面散发着陈年纸张和劣质油墨混合的、令人作呕的霉味。

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混乱不堪的数字和意义不明的代号——“JN0915”、“KT-RZ”、“GD-SP”……它们像无数扭曲的蛆虫在纸上爬行，每一笔、每一个符号下，都浸透着叶清澜的血。

陈默能想象出她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神情紧绷地记录下这些致命证据的样子。

叶清柠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速度极快，噼啪声在压抑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调出复杂的破译软件，将那些代号一遍遍输入，比对可能的规律。

屏幕的光映在她汗湿的额角，额发黏在皮肤上，她一无所觉，所有的精神都凝注在那几行跳跃的字符上。

“不行……”

又一次失败的提示跳出，叶清柠猛地砸了一下键盘，声音里带了崩溃边缘的哭腔，“全是陷阱！王八蛋！”

笔记本被她砸得晃动了一下，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她眼底那份歇斯底里的绝望。

陈默没说话，只是伸出宽大的手掌，用力按在她剧烈颤抖的肩头。

那手掌的温度和力量，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安抚。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在账本最后几页那几笔格外突兀、混乱的数字上——

它们像是绝望的涂鸦，又像某种孤注一掷的标记，与前面刻板的记录格格不入。

“看这里，”

陈默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手指点在那串扭曲的数字末端。

“这个‘螺旋’状的标记……清柠，试试我们俩的生日组合，倒序……再加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  ICU  紧闭的大门，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加上姐名字的拼音首字母大写缩写。”

叶清柠猛地抬头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作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咬紧下唇，几乎将嘴唇咬破，指尖再次落回键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精准，敲下那串承载了太多绝望和希望的字符组合——她自己的生日倒序，陈默的生日倒序，最后，重重敲下大写字母“YQL”。

敲下回车键的瞬间，病房走廊顶棚的白炽灯管，仿佛承受不住这紧绷的气氛，发出滋滋的、濒死的电流呻吟，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幽蓝的电脑屏幕上，冰冷的进度条挣扎着向前爬行，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就在进度条艰难地爬到终点，屏幕骤然变化的前一秒——

“嗡……嗡……嗡……”

陈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那震动带着一种催命般的急促，贴着大腿的皮肤传来，直震得人头皮发麻。

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叶清柠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惊恐地从屏幕移向陈默的手机屏幕。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一缩。他盯着那个闪烁的陌生号码，指尖悬在接听键的上方，几乎能感觉到某种粘稠阴毒的恶意正顺着看不见的电波爬过来。

他抬眼看了看叶清柠那双惊恐放大的瞳孔，又扫了一眼ICU那扇紧闭的、象征生死界限的门，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四周的空气凝固了。远处隐约传来早间电视新闻模糊不清的播报声，走廊尽头护士推着治疗车，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咯噔……咯噔……”声，这声音在死寂中无限放大，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积满灰垢的窗台上，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茫然地朝里张望。

叶清柠的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再次掐进掌心的嫩肉里，留下更深的印痕。她把笔记本重重地合上，仿佛那幽蓝的光是什么噬人的猛兽。

陈默的手依旧悬停着。那手机的震动固执地、一阵紧似一阵地持续，像濒死者的抽搐。终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走廊里所有稀薄的氧气，拇指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断，用力按了下去。

“喂？”

他低沉紧绷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撞出轻微的回响。

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噪音，如同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刺得人牙酸。随即，一个声音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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