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妹妹探视姐姐

ICU病房厚重的玻璃窗外，陈默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里面，叶清澜身上连着各种复杂的管路和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是唯一证明她仍在顽强抗争的生命印记。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和阴沉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泥土混合的沉重气息。

王大勇安排的柱子和小武，像两座门神般守在通道两端，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影。

陈默的手机不时震动，大多是王大勇汇报进展的加密信息：王副局长（王建业）被纪委郑书记“请”去“走读式谈话”了，表面平静，但郑书记反馈此人心理素质极强，滴水不漏。

鑫源建材的刘副总在办公室被控制，起初百般抵赖，但在假电工的指认和部分通讯记录（与王建业短暂但频繁的通话记录）面前，开始额头冒汗，但仍未松口。

假证贩子落网，但对“孙德海”的假证来源语焉不详，只说是“网上接的单，钱是快递的现金”……

线索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剪断，卡在了关键节点。

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郑卫国那句“对手的能量和胆量都超出了我们最初的估计”在耳边回响。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带着哭腔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打破了ICU区域的压抑宁静。

“姐！姐——！”

一个年轻女子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眉眼间与叶清澜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叶清澜是山岳般的沉静坚韧，而她则像一簇燃烧的火焰，此刻这火焰却被巨大的惊恐和悲伤包裹着，随时可能熄灭。

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风尘仆仆，双眼红肿，显然是接到消息后星夜兼程赶来的。

“叶县长家属？”柱子和小武立刻上前一步，礼貌但坚定地拦住了她。

“我是她妹妹！叶清柠！让我进去看看我姐！”叶清柠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绝望，试图往里冲。柱子和小武为难地看向陈默。

陈默立刻上前，挡在叶清柠和ICU大门之间。

“叶清柠同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我是陈默，叶县长的秘书。叶县长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特别强调24小时内绝对不能探视，需要绝对安静！她现在还没醒，你进去也看不到什么，反而会影响她的恢复。”

“陈默？”叶清柠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敌意。

“就是你？就是你跟着我姐，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办公室难道不是你的责任范围吗？监控呢？安保呢？！”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般射出，带着亲人受伤后的迁怒和无处发泄的恐慌。

陈默心头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痛楚混合着自责瞬间涌上喉咙。

他无法反驳。叶清澜在他眼前倒下，这是事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低沉但清晰：“是我的失职，我无可辩驳。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叶县长能挺过来，平安苏醒。请你冷静，医生的话我们必须听。有任何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清柠的胸膛剧烈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

她看着陈默那双同样布满血丝、写满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ICU那扇隔绝生死的门，紧绷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她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捂住了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陈默示意柱子拿来一把椅子，放在离ICU门口稍远但能看到监护窗的位置。

“坐会儿吧，叶记者。”他轻声说。他知道叶清柠是省城晚报的深度调查记者，笔锋犀利，颇有锋芒。

叶清柠没有看他，也没坐下，只是慢慢放下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空洞地盯着监护窗内那个模糊的身影。过了许久，久到走廊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她才用一种极度疲惫、带着沙砾般质感的声音开口：

“出事前…姐给我打过电话…”

陈默心头猛地一跳，立刻屏住呼吸。

“……那时我应该刚到邻县。”叶清柠的声音很低，仿佛在梦呓，“她在办公室，声音听着很疲惫，但语气很急。她说，‘清柠，你追的那个开发区水渠质量问题的线，有进展吗？我这边…阻力很大，特别是材料这块，水泥标号可疑，供货源头很模糊。鑫源建材…水很深，他们背后…’”

叶清柠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姐姐当时每一个细微的语气。

“她话没说完，好像有人敲门，她匆匆说了句‘等我这边腾出手再细说，你自己千万小心，别打草惊蛇’，就挂了电话。”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风衣的袖口，“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她以前很少这么急切地打断我说话，而且语气里…有一种…我说不上来，就是很紧绷的感觉。就像…就像她预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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