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调查举报信

车子在坑洼的县道上颠簸，陈默刻意放慢了车速。后视镜里，叶清澜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止痛药似乎起了作用，她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叶县长，直接去医院吧。"陈默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叶清澜摇摇头："先回办公室，那份举报信的事必须查清楚。"她顿了顿，"你信不过我？"

陈默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窗外，收割后的稻田里堆着整齐的草垛，几个农民正弯腰捡拾遗落的稻穗。他忽然想起老家父亲也是这样，总说"粒粒皆辛苦"。

"不是信不过。"他最终开口，"是担心有人钻了空子。您抽屉里的文件，除了您自己，还有谁能接触？"

叶清澜陷入沉思。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眼角的细纹格外明显。这个在会议上雷厉风行的女县长，此刻看起来疲惫而脆弱。

"办公室钥匙有两把，我随身带着一把，另一把在行政科备用。"她突然想起什么。

"上周三下午我去市里开会，办公室锁门了，但行政科的小李说那天王副局长去找过你？"

陈默心头一跳。那天王副局长确实来过，说是取一份规划图，当时还特意问叶县长办公室有没有备用钥匙...

"他动过您抽屉？"

"不确定。"

叶清澜苦笑，"但如果是他，动机很明显。"

车子驶入县城主干道，路边"创建文明城市"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陈默注意到后视镜里那辆银色面包车又出现了，不紧不慢地跟着。

"有人盯梢。"他压低声音，同时拐进了一条小巷，"叶县长，您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回办公室。"

叶清澜却突然坐直了身体："不，正因为这样，更要回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底下做手脚。"

陈默知道劝不住她。这位女县长的倔强，他太了解了。就像当初她顶着压力叫停开发区违规项目时一样，明知会得罪人，却依然坚持原则。

车子停在县政府后门。陈默抢先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几个科室的科员正在抽烟，看到他们立刻掐灭了烟头。

"叶县长好！"

"陈秘书！"

叶清澜微微点头，脚步却有些虚浮。陈默不动声色地靠近半步，随时准备搀扶。

办公楼走廊安静得出奇。经过行政科时，小李正在整理文件，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叶县长？您不是请假去医院..."

"临时有事回来。"叶清澜语气平静，"小李，上周三下午，谁动过我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小李脸色变了："没、没人啊..."

陈默注意到她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显然不擅长撒谎。

"小李，"他放缓语气，"这事关重大。你知道叶县长的为人，不会为难你。"

小姑娘眼眶突然红了："是、是王副局长...他说有急件要找，我、我不敢不给..."

叶清澜与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答案呼之欲出。

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淡淡的烟味飘来。叶清澜皱眉——她从不抽烟。陈默立刻检查了垃圾桶，发现几片新鲜的烟灰。

"他来过。"叶清澜冷笑，径直走向办公桌。抽屉锁看起来完好无损，但当她拉开时，一份陌生的文件赫然躺在最上面。

《关于陈默同志涉嫌违规的举报材料》

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纪委收文章。陈默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想拿，却被叶清澜按住。

"别动，可能有指纹。"

她掏出手机拍照，"这章是假的。纪委的收文章编号应该是今年的新号段，这却是去年的旧格式。"

陈默怔住了。他没想到叶清澜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您...这么确定？"

"当然。"叶清澜抬头看他，眼神出奇地柔和。

"你跟我这半年，每一笔报销单我都亲自审核过。如果你有问题，我不会看不出来。"

这句话像一块热炭，熨平了陈默心里那些皱褶。他突然明白，那些试探、那些若即若离，不过是这位女领导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的方式。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大勇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叶县长！默哥！那个假电工抓到了！"他压低声音，"是鑫源建材保安队长假扮的！更关键的是——"

他晃了晃证物袋里的手机，"我们在配电柜后面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微型窃听器，还在闪着红灯。

叶清澜脸色骤变："什么时候装的？"

"昨天下午。"王大勇擦了把汗，"也就是说..."

"我们所有谈话都被监听了。"陈默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那刚才在车里..."

叶清澜已经拿起座机拨通了纪委郑书记的电话："郑书记，我是叶清澜。关于王副局长，我这里有新的情况..."

她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仿佛那个在车上疼得直冒冷汗的人不是她。陈默望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守土有责"。

挂掉电话，叶清澜转向他们："郑书记马上派人来取证。大勇，你带人盯住王副局长，别打草惊蛇。"

王大勇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叶清澜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没摔倒。陈默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触手却是一片潮湿——她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必须去医院！"这次他不由分说，直接拨通了周玉梅的电话，"周医生，我们现在过去，叶县长情况不太好..."

叶清澜没有反对，只是虚弱地点点头。在等车的间隙，她突然轻声说："陈默，等这事了了，你换个岗位吧。"

陈默心头一震："为什么？"

"你是个好苗子。"她望着窗外，夕阳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跟着我...太危险了。"

陈默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叶县长，您还记得当初面试时问我为什么考公务员吗？"

叶清澜转过头看他。

"我说，想为我爸那样的老百姓做点实事。"陈默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这半年，我看着您为张庄村民争补偿款，为开发区违规项目叫停，甚至现在带着伤还在查案...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叶清澜怔住了，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这时，周玉梅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救护车已经到楼下了。

"走吧。"

陈默拿起她的外套，"先把伤养好，再一起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叶清澜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微笑。

窗外，那辆盯梢的银色面包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蓝光的救护车，正稳稳地停在大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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