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指挥部升级了？！
次年的夏天来得悄无声息，蝉鸣还没开始大合唱，重案一组办公室的空调已经哼哧哼哧提前上岗。周幸以刚开完一个案情分析会，正琢磨着晚上是吃母上大人的爱心汤还是尝试一下桑榆最近新开发的（有待验证的）厨艺，手机就震了，屏幕上，“周太太”三个字跳得欢快。
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接通电话，声音放得低柔：“喂？老婆下班了？等着，爷马上飞车去接驾。”
电话那头，桑榆的声音和平日有些不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飘忽和……犹豫？“不用，我自己回去了，那个……周队，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周幸以脸上的散漫瞬间收了一半，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回啊，必须回！祖宗您今天这语调……不对头啊，是鉴定中心那帮老古板又给你气受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案子恶心到你了？报上名来，你老公我给你出气去！” 语气是惯常的懒散，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
“没有，案子挺顺利的。”桑榆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我路过药店，顺便买了样东西测了一下。”
“药店？中暑了？还是磕着碰着了？”周幸以的心莫名悬起来，脑子里开始自动回放最近细节——桑榆好像是比以前容易困，午饭对着食堂招牌红烧肉居然皱了皱眉，昨天还让他绕远路去买酸梅汁……他原以为是天热胃口不好。
“不是。”桑榆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像气音，但接下来的几个字却像炸雷一样透过听筒，精准地轰在周幸以的耳膜上，“……好像是，两条杠。”
周幸以举着手机，僵在了转椅上。
办公室的嘈杂——键盘声、翻卷宗声、李铭和刘海争论嫌疑人动机的声音，仿佛瞬间被调成了静音。
他的世界只剩下电话里桑榆那轻轻的呼吸声，和自己胸腔里骤然失控、擂鼓般的心跳。
两条杠？
什么两条杠？
电光石火间，某种巨大的、陌生的、足以掀翻他所有理智的狂喜，混合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蛮横地冲垮了他的思维防线。
“周幸以？”桑榆等不到回应，声音里带上了点不确定，试探性地喊了他的全名，“你……还在线吗？信号不好？”
“在！在线！信号满格！”周幸以猛地回魂，声音直接拔高了一个八度，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又强行压下来，但尾音还是有点飘，“桑榆同志，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原地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别动！报告你的具体位置！你老公我马上到！”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力道之大，带得椅子“刺啦”一声惨叫，在地板上划出凄厉的痕迹，把旁边正对着电脑屏幕苦大仇深的刘海吓得一哆嗦。
“周队？！有突发案件？绑架？爆炸？”刘海下意识就去摸警棍。
周幸以根本没空搭理他，人已经像颗出膛的炮弹冲到了门口，手都搭上门把了，又硬生生刹住车，扭回头。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他这通操作弄得一脸茫然加惊悚地看了过来。
只见他们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天塌下来都能插科打诨顶住的周队，此刻脸上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狂喜像沸腾的火山岩浆在眼底喷涌，不知所措的茫然在眉间打架，还要努力绷出一副“我很镇定”的领导架子，结果组合成了一种近乎牙疼的奇异神态。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全体组员，掷地有声地宣布：
“那什么……家里有点急事！‘一级战备’可能提前了！我先撤！”
说完，拉开门就冲了出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而且……脚步好像有点不协调？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达五秒的真空般寂静。
“一、一级战备？”李铭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看向旁边的林佳，“佳姐，周队家……遭贼了？还是水管爆了？需要兄弟们支援吗？”
林佳也懵着，但女性雷达和八卦嗅觉让她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家里”、“急事”、“一级战备”，再结合周队刚才那副像是中了头彩又像被雷劈了的表情……
她眼睛倏然瞪大，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刘海的咖啡震翻：“我的老天爷！该不会是——小桑榆有啦？！”
“有……有什么了？”刘海还在状况外，憨憨地问。
赵彦辞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静的光芒，开始进行严谨的逻辑推理：“周队情绪峰值异常，提及‘家’与‘战备升级’，结合其近期观察到的桑榆女士生理状态微小变化，以及‘一级战备’在家庭语境中可能的隐喻……林佳的假设，成立概率超过85%。”
“卧槽？！”李铭和刘海这次听懂了，异口同声地爆了粗，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啊啊啊——！”林佳已经激动地原地蹦了起来，“真的假的？！我要当干妈了？！快快快！群里！发消息！不对，先别@正主，等官宣……但周队那反应，跟官宣有啥区别！”
于是，在周幸以以近乎超速的架势赶往鉴定中心的路上，重案一组那个名为【今天周队怼人了吗】的微信小群里，信息已经像烟花一样炸开了锅。
林佳：【@全体成员 十万火急！周队刚才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疑似狂喜叠加懵逼，宣布‘一级战备提前’，然后同手同脚狂奔而去！盲猜一个：咱们组的编外吉祥物——小桑榆的肚子里，可能要有小小榆了！！！】
刘海：【瞳孔地震.jpg 周队要……当爸爸了？！这升级速度是不是加载了外挂？！我现在研究婴幼儿智能监护设备还来得及吗？】
李铭：【我的妈！不愧是周队！办案效率高，人生进度条也拉得飞快！恭喜队长！不过……他刚才跑路的姿势确实有点清奇，好像顺拐了……】
赵彦辞：【从生殖健康学与犯罪心理学交叉分析，此消息有待证实，但可预先进行知识储备。附：《孕早期神经管发育与营养关联》文献一篇，《家庭结构变化对刑侦人员心理状态影响初探》报告一份。】
林佳（扶额）：【赵法医……咱们先庆祝，论文晚点发……】
约一小时后，风暴眼短暂平静。
周幸以：【 。 】而且头像已默默换成龇牙笑的卡通奶爸熊。
林佳：【！！！句号官宣法！实锤了！恭喜周队！恭喜我亲爱的小桑榆！@桑榆 以后请叫我林干妈！】
李铭：【普天同庆.gif 指挥部确认升级为三口之家！周队，以后半夜出警是不是得先打报告了？】
刘海：【红包！红包！周队快用红包雨淹没我们！另外，需要我定制一款‘奶爸出警便携包’吗？分层设计，内含尿不湿、奶瓶、保温袋……】
赵彦辞：【恭喜，已初步筛选本市权威产科医院及专家信息，妊娠早期注意事项摘要已发送至周队邮箱，另，建议桑榆女士暂时避免接触高浓度化学试剂及恶性案件现场。】
周幸以：【谢了，已约，资料收到。】
周幸以：【红包】x 10 （瞬间被抢空，记录显示李铭手速第一）
周幸以：【@全体成员 低调，我夫人喜静，另外，刚才谁说我同手同脚？李铭，明天痕检报告双倍，明天痕检科报告你包了。】
李铭：【……队长！我错了！求放过！/(ㄒoㄒ)/~~】
群里的狂欢，不过是这场“升级风暴”的序曲。
真正的“风暴”，在周幸以带着桑榆回到周家老宅时，才正式登陆。
苏晚晴女士接到儿子电话时，正在插花，听到消息时手一抖，名贵的兰花“啪嗒”一声，带着它优雅的身姿，直接亲吻了波斯地毯。
下一秒，周家老宅仿佛拉响了最高级别的家庭警报。
“老周！周维安！”苏晚晴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颤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优雅从容，像只受惊的、却充满喜悦的天鹅，“快！手机！不，先备车！不不不，先打电话给张院长！预约最好的产科VIP通道！全套！从头发丝检查到脚后跟！立刻！马上！”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指挥，一边已经开始原地转圈，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要掉不掉，全是激动的光：“王妈！王妈人呢？！快！把家里所有桌子角、椅子腿、门框边……凡是带棱角的，统统给我包上！用最软的那种绒布！楼梯地毯重新铺！要加厚防滑的！厨房！厨房里那些螃蟹、甲鱼、冰激凌……凡是带‘寒凉’俩字的，统统给我锁进冷宫！食谱！我的孕期营养食谱大全呢？！”
周维安比妻子稳得住一点，但放下自己手机时，指尖也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走到显然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的妻子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声音努力保持沉稳，但那份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激动根本藏不住：“好了，晚晴，冷静，深呼吸。这是天大的喜事，别把孩子们吓着。”
他抬头看向门口，儿子正小心翼翼地护着脸上带着点羞涩红晕的桑榆走进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桑榆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回来了？小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快过来坐下休息。”
“爸，妈，我们挺好。”周幸以护着桑榆在沙发上坐下，自己站在旁边，手脚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想去倒水，差点把茶几上的插花瓶当水杯拿起来。
“好什么好！怀孕是能马虎的事吗？！”苏晚晴已经迅速切换到了“全家总指挥兼首席营养师兼安全总监”模式，她一把拉过桑榆的手，握在掌心，眼神慈爱得能拧出蜜来，“小榆啊，有没有觉得恶心？反胃？想吃酸的还是辣的？酸的开胃，辣的……辣的也开胃！妈这就让厨房准备！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先请个长假？在家好好养着！幸以也是，你怎么当人家老公的？这才多久就……一点预兆都没看出来？”
“妈，”周幸以哭笑不得地打断母亲大人的“火力覆盖”，“这刚查出来，桑榆身体底子好着呢，工作她喜欢，做点轻松的、不动气的案子没问题，我会盯着的，绝不让她累着。”
桑榆赶紧点头，声音温软却坚定：“妈，我真的没事，一切都好，工作我会量力而行的，您别担心。”
苏晚晴笑得见牙不见眼，“总之，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妈在！” 她已经迅速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迎孙计划”，从产检到坐月子，从婴儿房色调到早教班预约，条理清晰，目标明确。
接下来的日子，桑榆感觉自己成了比大熊猫还珍贵的“特级保护对象”。
在周家，苏晚晴女士的关爱如同暴风雨般密集而周到。
每日汤水不重样，严格监控周幸以的“偷吃”行为，比如企图顺走给桑榆特供的酸渍梅子，并开始研究如何将燕窝、海参等物做得让孕妇欣然接受。
周维安虽然言语不多，但投向桑榆的目光充满了长辈的慈爱，甚至私下拍了拍儿子的肩，言简意赅：“照顾好小榆，平安健康是第一。”
在单位，重案一组的氛围也变得微妙而有趣。
桑榆一踏进办公室，李铭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椅子上堆着的卷宗“乾坤大挪移”到自己的桌上，同时变魔术般掏出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记忆棉腰靠：“桑榆妹子，请上座！这个护腰，绝对舒服！”
刘海则自觉屏蔽了所有需要外出跑腿、接触刺激性气味或环境复杂的任务。
林佳荣升为“孕期情绪价值首席供给官”，每天不是分享“孕期冷笑话大全”，就是安利各种“看了心情会变好”的萌宠视频，坚决将任何可能引发焦虑的负面信息隔绝在桑榆三米之外。
至于赵彦辞……他送给桑榆一个极其规整的牛皮纸文件袋，里面分门别类，标签清晰：
《妊娠期生理变化图谱及非病理性不适应对策略（附图）》
《常见罪案现场潜在物理、化学、生物危害源识别与规避指南（孕妇特供版）》
《本市三甲医院产科实力横向对比分析及权威专家人脉索引（附预约建议）》
桑榆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关怀”，沉默了两秒，真诚道：“……谢谢赵法医。”
虽然硬核得像学术论文，但这份细致周全，确实让人格外安心。
周幸以的变化则更加内敛而深刻，他依然是那个在案发现场眼神锐利、指挥若定的周队，依然会跟领导插科打诨讨价还价。
但某种更深沉的东西悄然融进了他眉宇间，他会记得在桑榆的随身包里塞一小包她突然念叨的果脯，会默默将不必要的加班推掉或提前，会在夜深人静时，将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桑榆的小腹上，尽管那里依然平坦，但他眼中的憧憬与珍重，几乎要满溢出来。
当然，如此重大战略部署调整，必须通知某个在云市的“友军”。
电话接通，陆峥那爽朗的声音传来：“哟，周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主动找我，是有硬茬子需要兄弟我去帮你松松土？”
周幸以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住想翘起来的嘴角，但语气里的嘚瑟还是漏了点出来：“硬茬子暂时没有，就是正式通知你一声，你干儿子或干女儿的到岗通知书，预计明年春天送达，记得准备好红包。”
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陆峥一声压低了的“我靠”，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笑声，带着咬牙切齿的羡慕：“行啊你周幸以！这人生进度条是被你按了快进键吧？恭喜恭喜！红包绝对包个大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调侃腔调，“以后出紧急任务，周队您这拖家带口的，拔枪速度不会受影响吧？别让尿布绊住了脚啊。”
“滚你的蛋，”周幸以笑骂，“先操心你自己吧，光棍陆。” 顿了一下，他声音低了点，添了份认真，“谢了。”
“德行。”陆峥嗤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至于那位曾在婚礼上出现过的某位故人，桑榆没有刻意去探寻，周幸以也默契地没有多问。
有些牵挂与祝福，安放在心底最妥帖的角落，彼此知晓安好，便是岁月给予的最温柔的馈赠。
日子在殷切的期待中平稳滑过，重案一组的案件依旧一桩接着一桩，但组里总是弥漫着一种隐秘而欢快的氛围。
大家仿佛都憋着一股劲，破案效率奇高——毕竟，“要给未出生的宝宝树立个高效靠谱的榜样”，以及，“得早点收工，别让孕妇同事等太久”。
周幸以依旧会在案情分析时一针见血，会在领导面前“合理”地讨价还价，会在现场冷静地发号施令。
只是，当他偶尔走神，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或者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张刚刚出炉、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模糊B超影像时，脸上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种近乎傻气的、柔软到极致的笑意。
那笑意无声地诉说着：嘿，小家伙，这个世界有时候挺麻烦，但你放心，你爹和你娘亲的整个‘作战指挥部’已经全员就位，随时准备迎接你的盛大登场了。
而桑榆，沐浴在所有人小心翼翼又满含喜悦的呵护中，感受着身体里那份奇妙的、日渐清晰的律动，心中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笃定。前路或许仍有风雨和挑战，但此刻，阳光穿透窗棂，岁月静好，未来的一切都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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