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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不是演习,是婚礼!


距离意外见家长那场“突袭”才过去不到两周,周幸以就被自家母上大人一个“火速归家”的紧急召唤,给薅回了城西麓湖边的周家老宅。

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脚步一顿。

往日能听见叶子飘落声的清净老宅,此刻仿佛变成了某个高端婚礼策划中心的前线指挥部。

长条餐桌上,各色布料小样、花卉图册堆得跟小山似的,设计精美的请柬草稿能凑成一副扑克牌,旁边还摊着份印着米其林三星logo的宴会菜单——周幸以瞥了一眼,好家伙,里面一道前菜的价格够他们组加班吃一个月泡面。

苏晚晴女士戴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手持平板电脑,正跟两位一看就专业得能去主持国际峰会的气质人士低声交流,语速快得像在发射加密电报。

沙发上,父亲周维安面前摊着份财报,但眼神明显已经放空,带着一种“我已放弃抵抗,随她去吧”的慈祥且无奈笑意,投向自家夫人的方向。

“回来啦?”苏晚晴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瓦数,热情地冲他招手,“快来快来,儿子,看看妈挑的这几个婚礼场地!咱们麓湖边上自家那个庄园,安静是安静,就是觉得……嗯,不够有故事性!你说现在飞马代还来得及吗?私人飞机申请一下就好,就是时间确实紧了点,得抓紧……”

“等等,妈,”周幸以心头猛地一跳,某个猜测像兔子似的窜上心头,让他一半惊喜一半头皮发麻,“什么婚礼?您这说的……是我和桑榆的?”

“不然还能有谁?”苏晚晴嗔怪地看他一眼,放下平板,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案子结了,你也该定下来了。我知道你们工作忙,年轻人又嫌麻烦,所以——”

她优雅地一挥手,颇有种“天下大事尽在掌握”的气势,“妈就顺手帮你们把琐事都揽过来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体贴:“放心,知道你性子不喜张扬,咱们就简单办,就请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弄个小小的、温馨的聚会,绝对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浮夸排场。”

周幸以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那厚厚一摞明显出自顶尖团队之手、预算后面的零多到让人眼晕的方案,再结合母亲口中“简单办”却已经规划到私人飞机和海外海岛的选项,一时哭笑不得。

但内心深处,一股隐秘的、滚烫的期待却“噌”地一下窜了上来。

和桑榆结婚,有个属于他俩自己的小窝——这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了何止千百遍,像只揣在怀里捂热了的暖炉。

他只是想找个更“完美”、更“水到渠成”的时机,怕太急吓着她,也怕自己这满腔滚烫的期待,反而成了她的压力。

现在倒好,母亲大人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把“终点线”啪一下拍他眼前了。

惊喜是真惊喜,但惊喜过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桑榆呢?她会不会觉得太快、太突然、太……像被强行塞进豪华套餐里?

“妈,”他定了定神,语气认真起来,“这事……您跟桑榆商量过了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太急了点?她身体才刚恢复,工作也才重新上手……”

“问过啦!”苏晚晴笑眯眯地拿出手机,像展示什么重要证据,“昨天就和桑榆通电话了,小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说一切听长辈安排,只要不影响你工作就好。”

她看着儿子,眼神柔和下来,带着过来人的洞察,“幸以,妈知道你心里最在意她的感受。但妈也看得出来,那孩子心里有你,而且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如果真不愿意,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你们这工作性质,早点定下来,彼此有个实实在在的依靠,不是坏事。”

周维安也适时放下其实根本没看进去的财报,声音沉稳地加入“劝说”阵营:“你妈妈是心急了些,但出发点是为你们好,桑榆那孩子,我们了解过,也心疼她,早点给她一个安稳的家,挺好。”

周幸以沉默了片刻。

父母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担忧的那个点,他想给桑榆一个家,一个港湾,却又怕自己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反而成了她的负担。

“我知道妈是为我们好,”他最终开口,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无奈的妥协,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不过,我得再亲自跟桑榆确认一下。如果她觉得太快,或者有任何一点点不舒服,我们必须尊重她的意思。”

他看向母亲,眼神里是难得的、不容置疑的认真,“婚礼是两个人的事,得按两个人的步调来。”

苏晚晴看着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维护,非但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种“我家傻小子终于开窍知道疼媳妇儿了”的欣慰。

“行,你去问。”她挥挥手,一副大局已定的笃定模样,“妈这边先准备着,反正不管哪天办,这些东西总归是要用的。”

当天晚上,周幸以回到公寓,桑榆正背对着他在书桌前,就着一盏台灯,专注地勾勒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周幸以看着,心里那点忐忑又像小鱼似的冒起了泡泡。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

“嗯?”桑榆笔下未停,只是侧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回来了?阿姨那边……有什么事吗?”她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还有一丝的紧张。

周幸以收紧手臂,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热气拂过她耳畔:“我妈……她老人家行动力有点过于惊人了,她在张罗……婚礼的事。”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说跟你通过电话了,你……同意了。”他继续道,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在拆一个不知是否会炸的礼物,“桑榆,我知道这可能太快了,我妈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恨不得明天就把礼堂给搭了,如果你觉得仓促,或者还没准备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就去跟她说,咱们按自己的节奏来,什么都比不上你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重要。”

桑榆慢慢放下了笔,转过身来。台灯的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亮晶晶的,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有些紧张的脸。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周幸以,”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稳稳地落在他心上,“你是在担心,我觉得被安排了,或者自己还没想清楚,对吗?”

周幸以点头,坦诚得毫无保留:“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想了太久太久了,但我更怕你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我妈,或者觉得‘到这一步了就该这样’,才点的头。结婚是大事,桑榆,我希望你是百分之百的心甘情愿,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桑榆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些许被戳破心思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坦然和柔和。

“阿姨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她老实承认,耳朵尖有点红,“也觉得很突然。”

周幸以的心微微提起。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坚定地看进他眼里,不再躲闪,“我答应,不是因为不好意思,也不是因为觉得‘该这样’。”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脸颊的红晕更深了些,语气却更稳了,“是因为打电话的人,是你妈妈,她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幸以’。而我想了想,发现答案是,‘愿意’。虽然……比我自己预想的快了那么一点点,但……”她抬起眼,眸子里闪着光,“对象是你啊,周幸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带着点娇嗔:“只不过,周队长,下次这种‘终极提问’,能不能劳驾您本人亲自来?差点就被阿姨抢了‘首杀’。”

周幸以怔住了。

随即,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像盛夏的海浪,轰然冲垮了他心里所有犹疑的堤坝,他猛地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收紧,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我的错。”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释然,“下次……不,没有下次了,以后所有‘首杀’,肯定都是我的。”

他松开她一点点,但仍将她圈在臂弯里。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个被他捂了不知道多久、边角都有些磨毛了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设计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冗余的装饰,只有一圈细密的、精致的光泽,在台灯下流转着温润而坚定的微光。

“求婚差点被我妈截胡……这个,本来想找个更正式的时候给你。”他取出戒指,执起她的左手,眼睛看着她,目光专注得像在凝视唯一的珍宝,然后,稳稳地将戒指推入她的无名指根。

冰凉的金属圈住温热的皮肤,奇异地契合。

“桑榆,”他叫她的名字,喉结滚动了一下,“谢谢你愿意,还有……对不起,让我妈把催婚炮弹直接轰到你面前了。”

桑榆低下头,看着手指上那圈小小的、却沉甸甸的光芒,心里涨满了暖意。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笑得格外明亮:“没关系。”

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只要最后是你,过程兵荒马乱一点,我也认了。”  她狡黠地眨眨眼,“不过,周队长,关于婚礼怎么‘办’这件事,我们俩是不是得有点‘自主权’?我可不想真被你妈架上私人飞机,空投到哪个海岛上……”

周幸以闻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大笑出声,重新将她紧紧拥住,笑声震动着胸膛:“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既让周太太您满意,又不至于让苏女士太有‘挫败感’。”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心中一片滚烫的踏实。最大的石头落了地,剩下的,就是牵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起跳进这场由他老妈主导、注定鸡飞狗跳却又甜蜜无比的“幸福风暴”里了。

接下来的一周,周幸以和桑榆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被结婚筹备的洪流裹挟”。

试礼服、定妆发、看流程……所有事项都在苏晚晴女士高效、温柔且不容置疑的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进。

桑榆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真的是我的婚礼吗”的梦幻游离状态,直到某天在食堂,被林佳、李铭等人团团围住,热烈讨论起婚礼当天要穿什么“战袍”去给队长撑场子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哦,是真的要结婚了。

和那个在鬼屋黑暗里,第一时间握紧她手的男人。

“周队可以啊!闷声干大事!”李铭挤眉弄眼,巴掌拍得周幸以后背发麻,“桑顾问,以后你可得多管管他,别老让咱们兄弟加班加成‘僵尸’!”

刘海则忧心忡忡地私下找到周幸以,表情严肃得像在汇报重大案情:“周队,婚礼现场需要无人机编队表演或者定制灯光秀吗?我最近刚升级了一套程序,视觉效果绝对震撼,保证让桑顾问终身难忘!立体环绕,沉浸式体验!”

就连赵彦辞也未能“免俗”,某天冷静地递给周幸以一个贴好标签的文件夹,推了推眼镜:“这是我汇总的古今中外婚礼仪式中,曾出现过的意外伤害案例及对应急救预案,另外,附上了麓湖庄园周边五公里内,所有三甲医院急诊科的详细路线与联系方式,希望对你们有所助益。”

周幸以接过文件夹,沉默了三秒:“……老赵,谢了。”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但这份硬核的关怀,确实很“赵彦辞”。

婚礼当天,麓湖庄园。

苏晚晴女士口中的“简单办”、“就二十来桌”,实际呈现出的效果是:庄园一夜之间化身梦幻秘境。从鎏金大门到主仪式花房的蜿蜒小径,铺满了香气馥郁的鲜切白玫瑰花瓣。巨大的透明玻璃花房内,上千盏水晶灯与空运而来的珍稀蝴蝶兰交织成璀璨星河。

现场乐队奏着悠扬的古典乐,音符仿佛都带着高级香氛的味道。

宾客数量确实被严格控制了,但质量高得吓人。

放眼望去,不是商界巨擘便是学界泰斗,再不济也是与周家世代交好的隐逸名流。重案一组的各位穿着咬牙置办的正装或小礼服,混迹其中,兴奋又拘谨,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顶级名利场片场的群众演员。

桑榆的婚纱由苏晚晴请动早已归隐的国宝级大师亲手定制,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仅凭流畅如水的剪裁与顶级面料的光泽,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头纱轻薄如雾,妆容淡雅精致。她站在花房旁的休息室,透过玻璃望着外面那片奢华而陌生的景象,脚下仿佛踩着云朵,飘飘忽忽的不真实。

周幸以一身挺括的黑色礼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难得将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收敛了几分,显露出几分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清贵。

只是那双眼睛看人时,依旧带着熟悉的、洞悉一切般的锐利底色。

他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

“紧张?”他低声问,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桑榆老实点头,声音轻轻的:“有点,这排场……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她想象中的婚礼,或许就是在市局附近找个口碑不错的酒店,请同事们热热闹闹吃一顿,被起哄着喝点酒,简单,却充满熟悉的烟火气。

周幸以低笑,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须后水味道:“我妈对‘简单’二字的理解,可能跟我们存在一定‘认知偏差’。”

他顿了顿,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不容错辩的认真与温柔,“不过,桑榆,不管外面摆的是玫瑰山还是钻石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站在我对面的人,是你,这就够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奇异地抚平了桑榆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恍惚。她反手握紧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仪式开始前,周幸以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陆峥来了。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往那儿一站,就像棵挺拔的白杨。但他一笑,那股子阳光爽朗的劲儿就藏不住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露出颗标志性的小虎牙,整个人亮堂得像是自带聚光灯。

他端着一杯香槟,隔着衣香鬓影的人群,老远就锁定周幸以,毫不吝啬地绽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遥遥举杯示意。

然后,他用口型清晰又夸张地做了个“哟”的口型,眉眼间的调侃和那点熟悉的、跃跃欲试的竞争味儿,隔空精准地砸了过来。

而让周幸以微微挑眉的是,陆峥身边,站着一位他从未见过的女士。

那位女士极为引人注目。

她身量高挑,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烟灰色丝质长裙,款式极简,却将身材优势展现无遗。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平添几分随意与风情。五官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带有侵略性的美丽,偏偏眼神沉静疏离,仿佛周身自动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喧嚣与热闹都屏蔽在外。她只是安静地立在陆峥身侧,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无波无澜。

周幸以心下了然,这位,多半就是陆峥前阵子在电话里跟他吐槽过的、空降到他们队里的那位“超级关系户”,背景成谜,能力不详,让陆峥这种眼高于顶的家伙都觉得棘手又不得不配合的存在,没想到,陆峥会带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就在这时,正在与一位长辈寒暄的桑榆,目光也不经意地掠过了那位女士。

她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然而,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半秒。从对方看似随意实则隐含防御的站姿,到指尖无意识轻点杯壁的特定频率,再到那沉静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近乎本能的锐利审视……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特征,如同最精密的代码,瞬间在她脑海中碰撞、比对、验证。

是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紧缩,随即又被汹涌而来的、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淹没——惊喜、酸涩、担忧,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恍然。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脚步,想要走过去,确认那是不是真实的温度,想问她过得好不好,想告诉她,自己也很想她。

但她不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清晰的痛感,让她维持住了脸上得体而略带羞涩的新娘微笑。

她们的目光在空中有了一个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交汇,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的变化,甚至没有任何超出社交礼仪的停留。

然而,就在那视线相接的刹那,桑榆清晰地看到了。看到了对方眼底同样翻涌又瞬间被强行压下的波澜,看到了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暖意,以及一种深藏的、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随即,两人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平静无波地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瞥过一位容貌出众的陌生宾客。桑榆挽着周幸以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周幸以似有所觉,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包含了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带着无声的安抚与支持。

仪式温馨而流畅,在亲友们真挚的祝福声中完成。扔捧花环节,林佳凭借多年训练出的敏捷身手,在一众淑女佳丽的惊呼中“虎口夺花”,成功抢到捧花,兴奋得脸颊通红,比她自己结婚还激动。

李铭和刘海带头起哄,非要周幸以当众“坦白”恋爱经过,被周队一个“再闹明天全组通宵整理十年陈案卷宗”的“死亡微笑”瞬间镇压,效果拔群。

宴席开始,气氛愈加热烈。周幸以带着桑榆一桌桌敬酒,从双方父母长辈,终于来到了陆峥这一桌。

“恭喜。”陆峥与他碰杯,眼神在桑榆身上礼貌地停留一瞬,随即又落回周幸以脸上,带着熟悉的戏谑,“动作够神速啊,周队,下次再有跨省联合行动,我是不是得先跟你家领导打报告批条子了?”

周幸以面不改色,回敬道:“好说,等你先找到能给你批条子的那位领导再说。”两个男人之间,依旧是那种针锋相对却又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陆峥身旁那位一直沉默的女士,举起酒杯,语气正式而客气:“感谢二位拨冗莅临。”

女士微微颔首,举了举手中未曾换过的果汁杯,她的声音清冷悦耳,像冰泉击石:“恭喜周先生,周太太,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她的目光与桑榆有瞬间的、礼节性的接触,平静无波,完美得如同任何一位送上祝福的普通宾客。

桑榆也端起酒杯,指尖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笑容得体而甜美:“谢谢。”千言万语,惊涛骇浪,最终只凝练成最寻常的两个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的酒杯之下,是怎样翻滚的心潮。

敬酒过后,桑榆借口补妆,暂时离开了喧闹的中心。她在通往休息室的安静走廊拐角处停下,微微倚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桑榆?”周幸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而温和。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脚步轻得像猫。

桑榆睁开眼,回头看他。走廊暖黄的光线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晕,他的身影高大而安稳。

周幸以走近,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淡淡的酒香。

“今天累不累?”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惜。

桑榆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脸颊蹭着他质地精良的礼服面料。“还好。”她闷声说,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就是觉得……像做了一场特别美、特别不真实的梦。”

“不是梦。”周幸以低笑,胸膛传来微微的震动,他松开她一点,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能看进她灵魂深处,“是货真价实的,周太太。”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缓缓摩挲,带着珍视的意味,“以后,不管是像今天这样的美梦,还是……可能需要我们一起面对的风雨,我们都一起。”

桑榆望着他,清晰地读懂了他话中未尽的深意。他知道她刚才看见了谁,猜到了那可能意味着什么,但他不问,不探究,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要面对什么。

心中最后那一丝因故人无声出现又悄然离去而产生的怅惘与紧绷,忽然间就松开了,化作了暖流。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鼻音有点重:“嗯。”

窗外,麓湖水波轻漾,落日余晖为整个庄园、为远处层叠的山峦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辉煌的金边。花园里,隐约传来林佳、李铭他们欢快的笑闹声,混合着悠扬的乐曲,飘散在初夏傍晚微暖的空气里。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苏晚晴温柔含笑的声音传来:“幸以,桑榆,该出来切蛋糕了,大家都等着看呢。”

周幸应了一声,牵起桑榆的手,指腹在她戒指上最后轻轻按了按,像是某种无言的确认与承诺。

“走吧,周太太,”他扬起嘴角,又恢复了那副略带痞气、仿佛万事皆在掌握的从容模样,“该去接受人民群众最后的‘检阅’与祝福了,我猜老赵这会儿肯定在评估蛋糕刀的力学结构是否合理、奶油糖分是否超标。”

桑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那点残留的复杂心绪终于彻底消散在笑意里。她任由他牵着,一同走向那片属于他们的、盛大、温暖而喧闹的灯火辉煌之中。

而在宴会厅另一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那位烟灰色长裙的女士不知何时已独自立于此处。她手中依旧端着那杯未曾喝完的果汁,目光投向窗外,落在远处那对相携而行、渐渐融入璀璨灯火与欢声笑语中的新人背影上。

夕阳最后的瑰丽光晕,透过玻璃,柔和地笼罩着她疏离而美丽的侧影。她极轻、极缓地举起杯,对着窗外那幸福满溢的轮廓,对着天边绚烂的晚霞,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嘴唇。

没有声音,但唇形清晰:

“小榆,要一直这么幸福。”

然后,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果汁一饮而尽。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利落而寂寥的弧度,悄无声息地融入尚未完全散去的人潮之中,如同滴入大海的一滴水,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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