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他能有什么错！

汪晚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匕首。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他，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四周，淡淡吐出两个字：“蠢货。”

这两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扇醒了濒临绝望的江松。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汪晚已经转身离去，他甚至能听见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顾不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他踉跄着追了上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在前面的汪晚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瞥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怜悯，也没有鼓励，但她终究没有开口赶他走。

就这样，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背影，竟真的走出了那片考核的密林。

从那天起，江松再也不敢将后背交给任何人。

他总是习惯性地走在队伍的最末尾，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同伴的身影。

而汪晚，始终走在他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曾回头，也从未将他推开。

听着江松平静的叙述，无邪攥紧了拳头，胖子不安地搓着手。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少年究竟要经历多少背叛，才会养成这样刻入骨髓的戒备。

“这些年，无论何时，无论身处何地，”江松抬起疲惫的眼，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一片死寂，“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妹妹，寻找玉骨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无邪的心上：“无论是在陨玉里九死一生，还是在张家古楼里命悬一线，我从未放弃过。是回家这个念头，把我一次又一次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无邪呼吸猛地一滞，这些话将他拉回了尘封的记忆。

是了，在陨玉里，当他和胖子苦苦等着两人，就要陷入绝望时，是江松这个看似最瘦弱的人，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咬着牙，一步一步将昏迷不醒的小哥从陨玉中拖了出来。

那时他们只顾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选择性忽略了一个事实：一个本身也身受重伤的人，究竟凭借着什么，才能完成这样的奇迹？

张家古楼里，江松的身份暴露，他们带着重伤的张启灵先行离开。

当当他们安顿好小哥，回头去寻找江松时，却只在通道里，发现了一地的染血松子，和江松从不离身的那把短刀。

那一刻，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一个巨大的疑问，带着强烈的愧疚感，狠狠撞击着无邪的心脏：就连强大如小哥，都在那里险些丧命，江松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是如何拖着那具残破的身体，在绝望里，独自爬出那条生路的？

当他在黑暗中摸索，当鲜血浸透衣衫，当意识在剧痛与失血中逐渐模糊时……被同伴遗弃的他，在想什么呢？

他一定……很绝望吧。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无邪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带来尖锐的痛楚。

江松并没有再给无邪思考的时间，继续输出着，声音开始发抖："无邪，你知道吗？无论是汪家、张家还是九门，我都不在乎，我更不想去什么执行汪家的任务。"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半步，眼中的平静终于破碎，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痛苦："我只想知道玉骨棺的下落，我只是想回家啊......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选择啊……"

一滴泪终于从他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淡红的痕迹。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我只是想回家……”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呐喊都更令人心碎。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他一遍遍重复着，声音越来越轻，"为什么，就这么难啊......"

这一声声回家像重锤砸在无邪心上。

他看着几步之外的江松，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

"我......"江松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向前倒去。

无邪瞳孔骤缩："小松！"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始终沉默的张启灵动作迅速，在江松倒地前稳稳接住了他。

他苍白的脸靠在张启灵肩头，已然失去意识，嘴里却还在不断的呢喃着。

"快！送医院！"胖子急忙上前帮忙。

张启灵抱着昏迷的江松快步往山下走去。

胖子急忙跟上，嘴里不停念叨着：“撑住啊，小松同志”。

无邪却怔在原地，目光还落在那个新堆的土坟上。

暮色渐浓，山坡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却不及他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江松方才那一声声绝望的“我只是想回家”，像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做不了假。

无邪想起初见时江松浑身是伤却依然清亮的眼神，想起这一路上他默默跟在队伍最后的身影，想起他偶尔望向远方时那转瞬即逝的茫然。

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技，那未免太过真实。

或许……江松真的从未想过伤害他们？

他只是想回家啊！

无邪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着与江松相处的点滴。

大多数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轻松的笑容，和胖子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指尖扒拉着掌心里的松子，怔怔出神，透过松子思念着什么。

他会在危险时和他们并肩而立。

哪怕是受伤，他也只是轻轻摇头，嘴角甚至还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

一个被汪家当作试验品的孩子，一个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在怀里的少年，一个在残酷环境中挣扎求生的灵魂……他做这一切，不过是想找到回家的路。

他能有什么错？

这些时光，江松就如他说的那般，从未伤害过他们啊！

他能有什么错啊！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般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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