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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翻脸


陈大叔可是见过许多人家为了产业,吵得不可开交的,这一句话就说得秦大伯和邹舅舅说不出话来。

“好笑,真是好笑,你们自己在那算计别人,倒一口一个我在算计。”李太太的冷笑声从屏风背后传来。

秦大伯在那愤怒地说:“住口,住口,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把那些都给销毁的。”

“这话,你爹都没有信,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来?”李太太只觉得秦大伯幼稚得可笑,秦大伯的脸都红了:“你,你这个蛇蝎妇人,我这会儿就让人休了你。”

“这世上寡妇再嫁的多了,我不但是个寡妇,还再嫁了,你们秦家想怎样休我?”李太太原本就是不怕这些事儿的,在那一句句地堵秦大伯的嘴。

秦大伯还想再嚷,邹舅舅已经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到了这个时候,秦大哥。”

秦大伯看向邹舅舅,邹舅舅对常州知府拱手行礼:“我晓得二位都不是本地官,自然也管不了这件事,但二位是可以去和衙门里面说,今日的事儿,还是当官断吧。”

当官断这三个字一说出口,李太太手中的茶碗就掉在地上,秦大伯看着邹舅舅:“你疯了,你可晓得当官断的话,我们秦家,你们邹家,面子都全丢掉了。”

“不然呢?”邹舅舅不客气地看对秦大伯说:“我们今儿若为了面子,不当官断,这就是笔糊涂账,这女人随时都能嚷着把柄,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到那时候,你我两家,为了钱财谋害人的锅,就丢不掉了。”

秦大伯想到方才李太太的那些话,也闭了嘴。李太太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独悠一直在瞧着李太太,见她如此紧张,独悠不由笑了,李太太果真很怕去见官。

“既如此,那就着人拿着你我的片子,去衙门里。”常州知府也觉得,这件事当官断了最佳,因此和朱肃商量,朱肃喜笑颜开地:“这不用麻烦,我早已经和衙门里的说好了。既然要当官断,那就先着人去那边宅子搜查搜查,再行文扬州,看看那位李太太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还有……”

朱肃果真不亏是做过几个月刑名的人,张口就把这件事安排的清楚。常州知府点头:“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先这样,我们也该告辞了。”

“不许走!”李太太说话时候,就从发上拔下簪子,伸手就要去扯独悠。独悠虽然在那不言不语,却一直瞧着李太太的,见李太太果真要用自己威胁别人,早就双手一掀,把那张桌子往李太太这边掀去。

李太太被桌子一挡,手那么一推,就把屏风推倒。独悠已经高声喊道:“抓住她,她方才试图劫持我。”

李太太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晓得这会儿必不能善了,想着要是真被抓到牢里所受的罪,心一横,那根簪子就抵住了喉咙。

秦渝蓉瞧见那根簪子尖尖有隐约的蓝色,晓得是淬了毒,情急之下,拿起一个酒壶就往那根簪子那里打去。

李太太的手被酒壶打中,那根簪子也掉在地上。正好掉在朱肃脚边,朱肃下意识地想去捡,被常州知府止住:“这簪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用张纸包着捡起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朱肃依言把这东西捡起来,常州知府瞧了瞧就对已经被陈大叔抓住的李太太道:“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从什么地方来?”

“我的来历,你们不是都晓得了?”李太太发上的首饰没有一点混乱,依旧在那笑着说话。

“你这样的人,进到牢里,是要吃苦头的。”常州知府的话让李太太笑了:“我已经快活了这么多年,吃上点苦头算什么。只是,您既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就一定晓得,我是女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不能把我关进牢里。”

“要关你,有的是地方。”陈大叔在那接了一句。朱肃已经往外走了:“来喜,来喜,你在哪儿呢?”

来喜也来了?秦渝蓉吃惊地看着陈大叔,陈大叔笑了笑:“二爷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担心这次出事,早早就让来喜带着人守在巷子口了。”

“跟了她来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都先抓起来吧。”常州知府见朱肃去外面找人了,对着朱肃喊了一声。

朱肃笑了:“这是一定的。”

李太太却只笑了一声,方九方才就出去了,那方八也收到了消息,只要方八方九都安全出去了,那这事儿还有转机。

独悠瞧着她:“你以为,你们能逃得掉吗?这世上……”

“你不用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不过就是比我命好了一点罢了。”李太太已经打断独悠的话,独悠垂下眼帘:“我并不是和你讲大道理,但人在这世上,总要心存善念。”

善念?李太太不屑地笑了:“我若还心存善念,那我早就死了。我没有你命好,就算被卖,也不用去配冥婚,不用在寒冬腊月里,身着单衣被扔在雪地里,那家子等着我冻死了,才好把我放进棺材里。毕竟,动手杀人是损阴德的,但是把我冻死,不过就是我自己死了。”

独悠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往后退了一步。李太太又笑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我侥幸被人救下了,可是救我的并不是什么好人,他要的,是对他最忠心无二的一帮人,替他去四处行骗,而他呢,只用在家中享受。”

“秦奶奶。”常州知府在边上叫了独悠一声,独悠急忙瞧向他:“您有事吗?”

“这等人,专门骗人为生,她口中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都不晓得,您不用放在心上。”常州知府这话让李太太又笑了:“好啊,好啊,你们真不愧是读书君子,真不愧晓得礼义廉耻,这世上的苦,看在你们眼中都算不得苦?”

“就算有再多苦衷,也不能去害人。”独悠的话让李太太冷笑:“你这话说得轻巧,你又没有经历过我的苦。”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苦才叫苦。”独悠平静地看着李太太:“就像被你杀死的那些人,他们对你无冤无仇,有些甚至对你如珠似宝。”

“他们好色,他们活该,他们想要女子贤良淑德温柔体贴,那我就对他们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李太太不屑地说着。

“那我丈夫呢?他也没有惹你,可你为了钱财就让他一个八岁小儿,在京城流浪,甚至也许,他会像你一样,在雪地里被冻得半死。他又有什么错呢?”

独悠的语气还是那样轻柔,李太太被问住,但李太太很快就道:“这也是他命不好,谁让他爹是那样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该说,你的命也不是很好,你既然有了那样的父母,他们舍弃了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按你的说法,你该早早死去毫无怨言才对啊。”独悠这句话,让李太太怒视着她:“你,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你方才的话,又何尝不是胡搅蛮缠呢?你若真觉得自己很苦,那你报复伤害过你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好。可是呢,你要报复在那样无辜的人身上。他们好色,但他们也给出了足够的代价。而你呢,牵连无辜却因为自己曾经苦过,觉得别人都是应该的。”

独悠这番话说得李太太紧闭上了嘴,常州知府已经让陈大叔先把李太太给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很重要的人。

秦大伯见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在那坐不住了,拉着邹舅舅似乎是在商量。对秦大伯和邹舅舅,独悠这会儿什么好感都没有。李太太有几句话说的对,他们这些人,饱读诗书,口口声声礼义廉耻,做出来的事却让人不齿。但凡他们当初不是被钱财动了心,那秦渝蓉也就不会过得这样苦。

甚至可能,秦渝蓉并不会去寻找自己父亲的死因。所有的事情,有了今天的结果,都是当初的选择。

屋内顿时平静下来,腊梅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瞧见堂屋内一片狼藉,腊梅不敢上前,还是秦渝蓉叫住她:“这会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本就要我收拾的,我只是想着,等到婶婶她们回来前,我把这些收拾干净。”说完腊梅就叹气:“要是冬儿还在就好了,她手脚麻利,做事也快。”

“还有冬儿呢。”独悠听到腊梅提起冬儿,对李太太道:“冬儿也不过十三四岁,她和你的女儿同样的年岁,你的女儿却在家中娇养,而冬儿呢,却要因为你,来我家这边。你说,到时候,若事情暴露了,你的女儿被官卖了,你觉得,别人会觉得你女儿无辜呢?还是会说,谁让她摊上这样的爹娘?”

独悠这句话,让李太太睁大了眼:“你别动我的女儿。”

说完,李太太就闭嘴了,怎么可能不动呢,怎么可能不受牵连呢?自己苦心筹划,就是为了女儿能顺顺利利的,而为什么苦心筹划,是因为李太太自己都晓得,做过的那些事,如果暴露,那自己的儿女,会被官卖,女儿说不定会被卖进青楼,从掌上明珠变成最低等的妓女。

儿子呢,就会被卖给人做小厮,他们是自己手心上的宝,怎能受到那样的侮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然懂这个道理,为什么还会觉得,你说出口的这些理由,我会被说服呢?”独悠看着李太太面上陡现的衰败,弯腰对李太太轻声说着。

他们,他们都……李太太还是很想说几句话,说几句让独悠后悔的话,但李太太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渝蓉站在那里,看着李太太的神色变化,良久,秦渝蓉才叹了口气。秦大伯听到秦渝蓉的叹气,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秦渝蓉高声道:“把这人赶紧送去牢里,我们家,我们家就是被她给,给坏掉的。侄儿啊,我可从来没想过吞没你的家产。”

邹舅舅的神色也变得很难看,但他只是看着这些人,什么都没有说。

“有没有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样做了。”独悠淡淡地说着,秦大伯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看着独悠,仿佛还想要说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话,而秦渝蓉已经对秦大伯道:“这些事儿,公堂上自有定论。”

至于那些产业,秦渝蓉又看向李太太:“你用钱财动人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可以因钱财动心,自然也可以,因钱财而不理你。”

李太太笑了:“此时,不过成王败寇,你这会儿赢了,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昔日,我赢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我才是对的。”

“你从来没有赢过。”独悠说完就对秦渝蓉笑了:“我的丈夫,尽管经历了那么多,吃过那么多的苦,但他依旧心地善良。如果不是他心地善良,你所想的一切,都已经实现了。”

若秦渝蓉不善良,那他会留在秦国公府,也娶不到独悠。也许因缘际会,他会和秦家的人联络上,而到那时候,他会接受秦家给出的这份产业,而不去追究父亲的死因,甚至,他也会另外在家乡再娶一房,心甘情愿地被拿捏。

而李太太呢,依旧会过着她原本的生活。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秦渝蓉本性善良。

李太太很想说,善良完全没有用处,见过那么多善良的人被践踏成泥,可李太太抬头看到独悠和秦渝蓉眼中的笑,李太太不由低头。这样的笑,李太太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了。

“秦兄弟。”来喜的声音从院子那边传来,接着来喜就走进堂屋,对秦渝蓉笑嘻嘻地道:“那些人都抓到了,这会儿,二爷正和常州知府一起,要带人去搜那所宅子。”

听到搜宅子这三个字,李太太的头又抬起,宅子里面,可还有王大叔他们三人。

一旦被搜出来,李太太还没有想出法子,来喜就拍一下脑门:“我竟然忘了。”说完来喜就走到李太太跟前,伸手把她下巴给卸掉。

“这是为什么?”秦渝蓉不解地问,来喜笑嘻嘻地:“这是防止人犯咬舌自尽。”

李太太这样的人,看着温温柔柔的,但秦渝蓉觉得,李太太确实有可能咬舌自尽。

被卸掉下巴,李太太说话都已经变得呜咽。来喜已经把李太太捆起来,交给自己身边的人:“这官府的事儿呢,就到这了。至于你们家里的事儿,那还是你们家里人自己说吧。”

说话时候,来喜已经看向秦大伯和邹舅舅,秦大伯和邹舅舅的神色都不大好看,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来喜在暗示,秦家当初吞没的产业,一分一厘,都要交给秦渝蓉。

想到要把这些产业交给秦渝蓉,秦大伯就一阵心疼。上回说的,给秦渝蓉的五百亩田地,两间铺子,已经是秦大伯能拿出来的全部了。现在,当初那份产业,完完全全地给秦渝蓉,秦大伯想着就要一口血吐出来。

“那些事儿,都要慢慢来呢。”独悠笑着对来喜说,来喜也笑了:“确实该慢慢来。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来喜就对秦渝蓉拱手,转身离开。

陈大叔也笑了:“那我也该走了,至于你们的家事,我们这边,虽说管不了,但有时候,要说上一句话,还是可以的。”

说完陈大叔就转身离开,秦渝蓉看着面前的长辈们,也笑了笑:“今儿这么多的事儿,您看……”

“我还要回去,和你祖父商量商量。”秦大伯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当初,我家只拿了一千两的现银,这些,还是能凑出来给你的。”邹舅舅心里明镜似的,事儿到了现在,秦渝蓉和秦家邹家,虽不能算撕破脸,但之后,就只是面子情了,这一千两银子,邹家也不伤筋动骨,拿了出来,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提有这么一个外甥了。

秦渝蓉唇边现出一抹笑,但这笑容有些莫名,邹舅舅也不去管秦渝蓉这抹笑因何而起,只往外走去。

“我也先走了。”秦大伯也往外走,屋内只剩下独悠夫妻和还在收拾的腊梅了。

“先歇一歇吧。”独悠轻声安慰秦渝蓉,秦渝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对独悠笑着道:“我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

长久压在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释,而这种空落落,从什么地方来?或许是对秦家人还有一些期望,或许……秦渝蓉不晓得。

“你该好好歇一歇。”独悠还是这句话,接着独悠就对腊梅道:“你收拾好了,就去给我们下碗面。”

“姐姐,这些很快就收拾好了。”说着腊梅就啧啧两声:“这些菜,都是些好菜,大半都没动筷子呢,就这样被推到地上了。”

“你要心疼这些菜,等明儿,你再这样原样置办一桌酒席,让我和姑姑吃上一回,好不好?”

腊梅听到独悠这样说,也拍手笑了:“自然是好的,只是这酒,姐夫,这酒你是从哪儿来的?”

秦渝蓉晓得她们说这话,是在开解自己,于是秦渝蓉也带笑回答:“是我去前面打的,五钱银子一斤呢。”

“难怪好酒,和平常喝的五加皮不一样。”腊梅说话时候,屋内该归置的都已经被归置了,那扇屏风也被扶起来,那些碗筷收一收,地上的东西扫一扫。这屋子,就又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除了偶尔能闻到的酒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秦渝蓉看着在那和腊梅说话的独悠。心中不该空落落的,毕竟现在的自己,有妻子,有女儿,还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家。

院子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独悠只听了听就笑着说:“她们回来了。”

果真阿妩的声音已经传来:“好奇怪,家里的大门怎么开着。”

“是不是客人还没有走?”阿梨的声音就跟上。独悠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见阿妩阿梨二人手拉手地跑进来。瞧见独悠,阿妩叫了声就说:“姐姐,侄女只怕是饿了,我娘哄了半天也没哄好。”

“既然姑姑哄不好,你怎么不把你小侄女抱进来?”独悠说着戳阿妩的额头一下,阿梨在一边叽叽咕咕地笑:“阿妩啊,想要赶紧跑回来,和姐姐你说,婶婶给她买了新衣衫,她要学着自己做呢。”

市井中人的衣衫,要不就是自己买布料回来自己做,也有些人家不会裁缝,就买些已经裁好的衣衫回来,再自己缝一缝就好了。和高门大户里要用绣娘做衣衫自是不同。

“哎呀,阿梨,你也买了新衣衫呢,你也要自己做呢。”阿妩向来都是不肯在嘴头子上吃亏的,在那和阿梨叽叽喳喳说话。

独悠已经走到门口,看到周嫂在那给车夫付钱,许嫂子抱着孩子在那哄,瞧见独悠走出来,许嫂子已经笑着说:“你这做娘的,也狠心,孩子哭了这半天,不见你出来。”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独悠说着就从许嫂子怀中接过孩子,孩子一到独悠怀中,就停止哭泣,开始寻奶吃。独悠抱着孩子往里面走,要进屋给孩子喂奶。

周嫂见独悠进去了,就想跟着进去,许嫂子拉住她:“你这会儿不要去问她,这事儿啊,迟早会说出来的。”

“哎呀,你方才进来这边,可都听到了,说我们家门口啊,来了许多的人,还有什么,什么……”周嫂的眉皱得越发紧了:“说什么有许多衙役,还来抓了人走。”

秦渝蓉正好走出来,听到周嫂这话,秦渝蓉就走上前道:“这事儿,和你们家没有什么干系。”

“我这也是和你姑姑说上几句闲话。”周嫂急忙掩饰,秦渝蓉也笑了:“我这会儿还要去衙门,还要办许多事情。”

“去吧,把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吃饭。”许嫂子说着拉着周嫂就往院子里走,秦渝蓉能听到许嫂子和周嫂二人的议论,但秦渝蓉只是笑了笑,这些事儿,这些原本就该了结的事儿,在多年之后,终于可以了结了。

“怎么秦大哥不见了?”腊梅从厨房里面端出两碗面来,不见秦渝蓉,奇怪地问。

“这面做得真香。”阿妩已经闻见了,独悠从屋内抱着孩子走出来:“既然香,你就和阿梨把这碗面分了吃了,你姐夫啊,只怕要再过会儿才回来。”

“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阿梨听说自己也有好吃的,也探出个脑袋来。腊梅转身去厨房拿了个小碗出来,好给阿妩阿梨分面,转出来的时候,腊梅就在那说:“哎呀呀,我这辈子,只怕都会记得今天的事儿,那来赴席的人,原来有一个不是好人。”

“真的吗真的吗?”阿梨和阿妩两个,就像听说书一样地围着腊梅。独悠把孩子放到一边,拿了筷子开始吃面。

许嫂子已经走了过来:“我就是怕。”

“您不用怕,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独悠安抚着许嫂子,许嫂子摇头:“我不是怕这个,你和姑爷都是聪明的人,这样的事儿,不用和我说,我怕的是,你以后。”

秦家认回秦渝蓉,这是确凿无疑的,还有那些产业,那秦家,会不会再逼秦渝蓉另外娶一房?这会儿秦渝蓉和独悠恩爱情浓,自然不会答应,但以后呢?人心易变。

“姑姑,该害怕该担心的不是我。”独悠这话说的许嫂子睁大了眼,接着就听到独悠轻声道:“这会儿,你侄女婿的担心害怕比我多呢。”

不然秦渝蓉也不会连歇都不歇,而是直接去了衙门,因为秦渝蓉需要忙碌,来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想秦家当初是怎么对他的。

李太太再狠毒、朱辞再有自己的算盘,他们都是外人,甚至可以直白地说,李太太就是做这行生意的,她们选中秦家,只能算秦家倒霉。

朱辞再怎么说,也庇护了秦渝蓉十多年。而秦家人呢,却是和秦渝蓉血脉相连的,但凡秦家人心存一点善念,多问一句,秦渝蓉就不用在秦国公府十多年。而这笔账,秦渝蓉却很难和秦家算清。

此时,再多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只能让秦渝蓉自己想明白。

许嫂子不由长叹一声:“原本,多好的一件事啊。”

自己的侄女和侄女婿,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也有了孩子,生意呢,做得也不错。寻到了族人,原本该是欢喜的,该是团圆的,可谁晓得背后还有那么多不能言说的污浊事儿。

“没事儿,总会过去的。”独悠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许嫂子点头:“是啊,家里家外,这些事儿啊,都归你管了,我啊,就管做做点心,养养孩子。”

“这些事儿,要做好可不容易。”独悠还是笑吟吟地说着,许嫂子也笑了,做好不容易,但总要有人去做。

“姐姐,姐姐。”阿妩又在堂屋里面叫独悠,独悠回头对阿妩微笑,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最要紧的,就是家里人的心,都往一处使。

秦渝蓉去到衙门,正好遇到朱肃带着人要去李太太的宅子那边查抄。瞧见秦渝蓉,朱肃就笑着说:“正好,正好,你也跟我们去,好好地瞧瞧你的仇人啊,都藏了些什么东西。”

“那所宅子,是她们租的。”秦渝蓉晓得官府这边查抄,有时候会损坏宅子,只能提醒一句。

“晓得晓得,你放心好了,我懂规矩的。”朱肃说着就伸手拍一下秦渝蓉的肩膀:“看到了吗?我这样神气的样子,你以后可要多夸夸我。”

秦渝蓉不由噗嗤一声笑来,朱肃对秦渝蓉做个鬼脸。好在他们走在前面,后面的人什么都没听到。

众人走到那所宅子那里,衙役已经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等着了。瞧见朱肃,管家就上前磕头:“见过官爷。”

“你家主人是?”朱肃前来,也有衙门里的私心,毕竟朱肃是秦国公府的二爷,这些人家总要卖他一个面子。毕竟京城地面,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官员,勋贵,若这宅子的主人,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家,那朱肃也能出面说一说。

“这宅子,是永平侯府的。”管家这话一说出口,朱肃就瞧着他:“你可晓得我是谁?”

管家仔细看了看,就低头:“看着有些眼熟,但不记得了。”

“我媳妇,是永平侯夫人嫡嫡亲的女儿。”朱肃说完就对管家道:“你若真是永平侯府的人,那你该晓得我是谁。”

这下管家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我,我并不是永平侯府的人,只是家主人要租这宅子出去的时候,和我说的是,他是永平侯府的人,我因此才,才……”

“打开门!”朱肃也不和这人啰嗦,既然是永平侯府的,那就算是把这宅子给拆了,那朱肃也承担得起。

这管家就被人提到一边,门被从外面撞开。

朱肃带着秦渝蓉走进宅子里面,上回秦渝蓉来的时候,这宅子里面还仆人不少,这会儿却很安静。

“我瞧这些人只怕都被预先遣走了。”朱肃边走边说,秦渝蓉也点头:“我听来喜说,那些轿夫也是雇的,看来,她也晓得,今儿这事儿,不能善了。”

若能脱身,这位李太太自然是要飞快地离开京城,自然要把仆从遣散。京城地面,临时寻几个仆从很简单。

前厅,二门,再到后面的内宅,都没有人影,至于那些家具,都是这所宅子原本的。

“这些家具,都是我们合着宅子租出去的,谁晓得就租给了这样一户人家。”管家战战兢兢地跟着,生怕那些衙役们把家具打翻,到时候要重新配齐,还不晓得要多少银子。

“这里有人!”突然有个衙役从后面高声叫着,朱肃正百无聊赖,听到这句话,就冲到衙役喊叫的地方。

这间屋子里面只放着一张床,冬儿被捆在床上,眼里全是泪。秦渝蓉也跟着朱肃进来,瞧见冬儿这样,不由惊讶地:“冬儿。”

“秦大哥,快救救我。”冬儿已经被捆了一天一夜了,水米都没打牙,从出生到这会儿都没受过这样大的罪,见到衙役冬儿又担心衙役对自己做什么。突然看到秦渝蓉,冬儿就大喊出来。

“你竟然认识?”朱肃惊讶地问。秦渝蓉点头:“原本是我家里的丫鬟。”

朱肃也点了头:“这么看来,就是这人也是被骗了来。”

秦渝蓉没有纠正朱肃的想法,毕竟冬儿到底是什么身份,秦渝蓉到现在都有些没弄清,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问问王大叔的去向,于是秦渝蓉开口就问:“王大叔呢?”

王大叔是谁?冬儿不晓得这个人,秦渝蓉愣了下:“就是追着你来的那个人。”

“他,他和我娘,还被捆在柴房呢。”冬儿说完就看向秦渝蓉:“我想,想问问他,他到底是不是我爹。”

朱肃愣住:“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什么叫,想问问他是不是你爹。”

“他也问我娘呢,问我是不是他女儿,可是我娘说,我娘自己也不晓得。”冬儿说完这几句话,脸都红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儿。而秦渝蓉已经转身去柴房,好在这些宅子,柴房的地方都在一个方向。

秦渝蓉很快就寻到柴房,这门上还锁着,如果不是官府来查抄,可能这柴房里的人就会被活生生饿死。

秦渝蓉想着就把门打开,王大叔正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看到秦渝蓉,王大叔眼睛一亮:“你来救我了。”

“大叔,你受苦了。”秦渝蓉见王大叔并没被捆着,不需要解开绳子,秦渝蓉才松了口气:“既然没捆了你,你为什么……”

没有逃这几个字没说出口,秦渝蓉已经看到一边的冬儿娘,冬儿娘虽然头发乱了,衣衫也脏了,但还是能瞧出来年轻时候的俏丽。

“我,我这不是,要好好地寻找机会啊。”王大叔见秦渝蓉突然不说话,脸上倒先红了下,对秦渝蓉期期艾艾地说着。

“先出去吧。”冬儿娘说完就看向秦渝蓉:“她,他们,都已经被抓到了。”

“是!”秦渝蓉觉得冬儿娘的问话很奇怪,而且,冬儿娘的身份,秦渝蓉也不晓得到底是好还是坏,只能回答这一个字。

冬儿娘面上现出奇怪的笑,接着过了很久,冬儿娘才轻声道:“世间的事儿,就是这样,以为自己能逃掉,可是谁能逃得掉呢?”

“你在说什么?”王大叔不解地问。冬儿娘却对秦渝蓉跪了下去,秦渝蓉往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我虽被胁从,却也是做了些许多不该做的事儿,我并不是为我自己求情,我只想为我的冬儿求情。她什么都不晓得,就算来到京城,也是被我骗来的,她所求的,只有和我过一辈子。但这只怕难以实现了。”

冬儿娘语气平静,王大叔的手已经伸出去,想扶冬儿娘起身,但听到冬儿娘这几句话,王大叔却只能望向秦渝蓉。

秦渝蓉晓得,自己这会儿很应该说上几句大气凌然的话,好让冬儿娘晓得一饮一啄、莫非天命。

可是秦渝蓉的脚就跟生根一样无法离开,而口中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孩子从小虽然什么都不缺,我也并没有娇养她,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会做。以后,跟着你们,做丫鬟也好,你们不愿意,把她送给别人也好,只求让她能活一命。”

说着冬儿娘的泪落下,王大叔长叹一声:“这事儿,我自会去寻我家主人想法子,毕竟,这孩子,这孩子……”王大叔没有把,只怕是自己的孩子给说出口,毕竟冬儿娘言之凿凿地说,她也不晓得冬儿是谁的孩子。

“你能这样想,也算我们没有白相识一场。”冬儿娘却很冷静,甚至还对王大叔笑了笑。

王大叔也转向秦渝蓉,神色之中带着些乞求,秦渝蓉轻声道:“这事儿,我只能尽力而为。”

“这就够了。哥儿,多谢你,当初我瞧见你,就说,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该一生平安顺利。”冬儿娘站起身,对秦渝蓉笑着说。

这会儿冬儿娘面上的笑该如何形容呢?大概就是那种知道自己逃不了,但女儿能有一线生机,她就很欢喜,什么都可以放下的笑。

“其实,其实,我可以,我可以。”王大叔在一边急切地说,冬儿娘已经笑了:“你可以什么?就忘了我吧,好好地寻一房妻子,生一个孩子,过着这个世间,最平常的生活。”

这个世间,最庸常的日子,却是冬儿娘不敢想的。那十三年,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十三年,恍若偷来的一样。

冬儿娘轻叹一声,因为晓得是偷来的,所以时刻告诉女儿,要她小心谨慎,因为晓得是偷来的,所以再心疼女儿,也要让她学会什么都做。

没有了自己,女儿也要能活下去。冬儿娘抬头看着外面,外面阳光正好,春风吹过大地,正是大地复苏的时候。

记得和女儿在一起,每逢春日,冬儿总是撒娇,要去树上摘榆钱,摘槐花,拿回来做香甜的榆钱窝窝,做好吃的槐花饼。

这偷来的日子,是要还回去的。冬儿娘收起思绪,对秦渝蓉道:“他们所做的事儿,我都记得。”

可以作证,把他们,和自己,都送进地狱。以此,为那些被伤害的人赎罪。秦渝蓉看着冬儿娘,不晓得要说什么。

王大叔的唇张了张,刚要说什么,陈大叔就已经走了进来,瞧见王大叔,陈大叔眼中露出欢喜:“好了好了,总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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