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佬掌控

何准将罗裳与石雪儿接回之时，孟婆也乘了黄泉之舟，刚刚到达。

何准挥动天工笔，于寂灭规则的侵袭之中画出一条生路，几人进入慈安村区域。

此时七人都已恢复了记忆，受寂灭规则影响，能动用的术法仍极为有限。

其中何准因天工笔在手，可用画道。

石雪儿在何准的帮助下，取出了偃师天书，可化为诸般工具。

藏真八大舍利之能皆可动用。

孟婆有熬汤之术，并可看透魂魄。

罗裳仅余织衣之术。

氐敖与氐谣重新忆起了氐人歌，恢复了诸般妙用。

众人不约而同地聚在石雪儿身边，纷纷问计。

石雪儿道：“我等冲向那寂灭之山，便出现在这里。这里就算不是幻境，也差之不远。而今之际，自是要设法破除这幻境，才能免于困毙。夫君，你的天眼，在这里可能用出？”

何准摇了摇头。

藏真道：“我的真视舍利倒是能用，却因位格不及寂灭法则，受其限制，看不出任何头绪。不过既然万相碑区域之外已被寂灭法则围住，便必有法子可想。”

这片区域被围起，自然是寂灭法则容不得何准七人的存在。换一种说法，就是寂灭法则没有绝对的信心等何准等人直接抹去，或等他们困毙。

氐谣道：“咱们撞上寂灭之山后，有三人直接出现的皇城，有四人却是从极远的地方来此。一路之上，察觉到离万象碑越近，寂灭之力的影响便会越少一些。怕是我们要做的事，便是要着落在这万象碑上。”

直接出现在皇城的，是孟婆、石雪和和罗裳，一路走来的是其余四人。

石雪儿道：“我造那神力升降机时，试多许多材料，其中年代越远者，‘活力’越少，离万象碑越远者，活力也是越少。正与氐谣姐姐所说情况类同。”

罗裳点头道：“我所收集的织布之丝，也是这般。”

整个万相皇朝，正在自边缘向中心湮灭，其最终的目的，似乎就是这万象碑。若将此碑抹除，怕是整个皇朝，都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何准道：“这万象皇城，是否正是遭到寂灭法则天噬，却并未消化干净的事物所化？若是寂灭法则将期化去了，便会变得更加‘纯粹’？”

石雪儿点头道：“若真的是如此，这万相碑怕是有些来历。能对抗寂灭法则的石碑，其来历……夫君，取出那块残碑来！”

何准眼前一亮，立即取出一块残破的石碑。这块残碑残得厉害，上面仅留了四个字：“慈航道人。”

残碑一出，立刻绽放出淡淡的光芒来，如呼吸一般，收收放放。

氐谣体会着光芒的收放节奏，猛地回头，看向万相碑道：“似是同源之物。”

其余众人也都向万象碑看去，果然见万象碑如同遇到了同类，也放出淡淡的光芒，与这残遥相呼应。

何准苦笑了一声：“想不到慈航道人的布局，深奥若此。”

那种被通天大佬掌控命运的感觉，再次浮上何准心头。

这残碑是他幼时与同门外出，完成师门除妖任务时所得。当时他收取了一只蜃妖的蜃气，烛龙灯便借着这蜃气的变化之能，将整块石碑再现出来。碑上是慈航道人曾经刻上过的一首诗。

“我口所欲言，已言古神口。我手所欲书，已书古神手。

不生古神前，偏生古神后。沧海桑田后，你我皆无有。

今我重来矣，还后古神否？”

真实残碑上留下的字，自然是慈航道人的落款。当时何准看那“道人”的“人”字，只觉其字甚小。后来得了异界中慈航道人分身的指点，才知想要那人字恢复正常，需为人族争取到与神族平等对视之局面，而将这人字变大，也正是让烛龙灯脱去束缚的条件。

因此才有了何准与冀州诸神相争之事。好在他争赢了。

众人问明因果，才知这万相碑居然也是慈航道人所留。怕是若无此碑，他们七人撞向寂灭之山后，会是在无尽的虚空中流浪，直至被寂灭法则吞噬。

如此看来，万相碑中，必是藏了破局之法。可是要如何去做，才能破了此局？

便在此时，一个淡然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几位，可是在思考破局之法？”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位中年文士，站在万相碑区域之外的虚空之处，仿佛那弥漫的寂灭法则，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墨悲负手立于寂灭虚无与金光结界的交界处，衣袂在无形的法则波动中微微拂动。他注视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何准手中的残碑上，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慈航道友的传承者么……”他声音温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难怪能在此地辟出一方净土。”

何准踏前一步：“阁下便是此方寂灭之主？”

“主？”墨悲轻轻摇头，“吾只是见证者，记录者。为此界撰写终章之人。”他的视线扫过散发微光的万相碑，“诸位既得慈航道友遗泽，当知万物有始有终之理。”

石雪儿冷声道：“所以就要让一切归于虚无？”

“非是虚无，而是安宁。”墨悲抬手，指尖划过虚空，所过之处连光线都变得稀薄，“尔等一路行来，当见这世间苦楚。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铭记只会延续痛苦。”

藏真双掌合十：“施主着相了。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离于生死烦恼，何处觅真如？”

墨悲的目光在藏真身上停留片刻：“大师佛法精深。然则，若连‘我’都不存，‘谁’在超脱？”他转向何准，“画界之主，你既创一界，当知秩序可贵。永恒的静默，何尝不是最完美的秩序？”

氐谣忍不住开口：“没有歌声，没有情感，这样的秩序有什么意义！”

“意义？”墨悲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深深的悲悯，“便是这‘意义’二字，让众生永世沉沦。”他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既然诸位执意要续写这痛苦的诗篇……那便让吾看看，你们能在终章上，留下怎样的……痕迹。”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已完全融入四周的寂灭之中，唯有最后的话语在结界外回荡。

“记住，最残酷的，不是毁灭，而是让希望……慢慢凋零。”

随着他的消失，四周的寂灭气息并未狂暴，反而变得更加粘稠与滞涩。金光结界外，原本尚存几分轮廓的街市楼阁，其色彩与形态的流失速度陡然加快，如同被加速风化亿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坍弛、扁平、最终化为一片纯粹的灰白。

没有声音，没有挣扎，只有存在本身被彻底“静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这种绝对的“静”，比任何哭嚎都更能诠释何为“凋零”。

石雪儿目光凝重道：“当心，他在蓄力！”

更多的寂灭，理应能带给墨悲这寂灭之子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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