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出院继续工作

叶清澜精神好的时候，陈默会把她扶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一会儿。周玉梅会提前把沙发调到最舒服的角度，铺上柔软的垫子。

叶清澜盖着薄毯，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和绿树，感受着初夏微风的吹拂。陈默则搬个椅子坐在她右边，有时给她读读报纸上一些无关紧要的本地新闻，有时两人就静静地坐着，享受这难得的、不带紧张和忧虑的安宁时光。

偶尔，叶清澜会问起清水铺那边的情况。陈默通过周婷了解到，叶清柠在老镇长的帮助下，已经整理出不少有价值的线索，并且非常安全。每次听到妹妹的消息，叶清澜的眼中都会亮起温柔的光芒。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陈默从王大勇那里取回了暗格里的备份材料——

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没有在病房里打开，只是稳妥地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当他回到病房时，看到叶清澜正尝试着自己剥一个橙子。

她的动作还很笨拙，左手因为肋下的伤痛不敢太用力，显得有些吃力，橙子皮被她撕扯得并不规整。

“我来吧。”陈默自然地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橙子。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熟练地找到橙皮连接薄弱的地方，轻松地剥开，橙子特有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炸开。

他细心地把白色筋络也撕掉，将饱满的橙肉一瓣瓣分开，晶莹的汁水滴落在碟子里。

“尝尝，王大勇托人从乡下带来的，说特别甜。”陈默把碟子递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叶清澜拿起一瓣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开，果然甜得沁人心脾。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口问道：“王大勇……他孩子上小学了吧？”

“嗯，三年级了，皮得很。”陈默自己也掰了一瓣吃着，提起王大勇的儿子，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上次还把墨水弄到他刚修好的摩托车座垫上，气得他追着小子满院子跑，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儿，他媳妇笑了半天。”

叶清澜想象着那个画面，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的样子，冲淡了病容，显得生动了许多。笑声牵动了肋下的伤，她轻轻抽了口气，但脸上笑意未减。

“陈默，”她看着窗外明媚的光线，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对未来的隐约期盼，“等出院了……我想去看看开发区那块地，亲眼看看……它本该有的样子。”

陈默看着她的侧脸，阳光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跳跃。他用力点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

“好。我陪你去。一起去看看。”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看一块地，更是去看一个被扭曲的真相如何被拨正，去看一个伤痕累累的地方如何开始愈合。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橙子的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

叶清澜吃完橙子，有些倦意地闭上了眼睛休息。陈默安静地守在一旁，翻看着一本带来的旧县志，病房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共同经历过风暴后的安宁与信任。长路依然漫漫，但此刻的平静，已是弥足珍贵。

叶清澜出院的日子选在一个晴朗的周一。

清晨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病房，空气中残留的消毒水味道也被窗台上周玉梅新换的一小盆绿萝的清新气息驱散了大半。

陈默早早到了，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袋，里面是叶清澜入院时换下的便装，已经被周玉梅洗净熨平。

“感觉怎么样？”陈默看着叶清澜自己慢慢穿上那件素色的棉质衬衫。她的动作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左耳的纱布已经拆掉，只贴着一小块透明的敷料，右耳的助听器隐藏在发丝间。

“轻快了。”

叶清澜扣上最后一粒纽扣，对着病房里那块模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特有的苍白，但眼神清亮坚定。

“关在这里这些天，骨头都要酥了。”她试着做了个伸展的动作，肋下还是传来一丝轻微的牵拉感，让她微微蹙眉。

“慢点，医生说了，你这骨头要养足三个月。”陈默立刻提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知道啦，陈大管家。”叶清澜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笑容里带着点虚弱的俏皮。这一笑，冲淡了病房里最后一点沉重的气息。

来接她的车就停在楼下。省厅的便衣仍在，但气氛明显松弛了许多。

周玉梅红着眼眶，把一个保温桶塞到陈默手里：“叶县长，这是我炖的当归鸡汤，回去记得热了喝。按时吃药！复查的时间我都写在纸条放你包里了……”

“玉梅，辛苦你了。”叶清澜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握之中。这段时间，若非周玉梅寸步不离的照顾和专业细心的看护，她的恢复不会如此顺利。

车子驶离县医院，汇入小城清晨的车流。熟悉的街道、店铺、早餐摊点升腾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真实的烟火气。

叶清澜贪婪地看着窗外，阳光落在脸上，暖洋洋的。劫后余生，这寻常的街景也显得格外珍贵。

她没有回县政府家属院，暂时住进了县委招待所一个僻静的单间。这也是省纪委工作组出于安全和便于管理的考虑。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阳台正对着一个绿意盎然的小花园。

回家（暂时是招待所）后的日子，叶清澜并未急于回到办公室那张象征权力的椅子。

郑国栋和周志强都明确要求她继续休养，工作以“听汇报、阅文件、提思路”为主。于是，招待所的房间成了临时指挥部。

陈默成了最忙碌的“文件搬运工”和“过滤器”。他将需要叶副县长了解的、批示的、知情的文件分门别类，精简摘要后再送来。叶清澜则坐在铺着碎花桌布的圆桌旁，借助放大镜仔细阅读，有时需要陈默在右侧复述关键内容。她的笔划过纸页，留下清晰但略显缓慢的批注。

“开发区临时工作组的这份报告提到了补偿金发放的遗留问题……”叶清澜放下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涉及到的几家搬迁户，我记得……王大勇家隔壁的老张头，他儿子的安置是不是就在其中？”

陈默立刻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是的，叶县长。老张头的儿子张建军，之前因为对补偿标准有异议，一直没签字。工作组上周刚和他重新谈过，政策解释清楚了，他签了意向协议，过渡费也已经预支到位。”

“那就好。”叶清澜松了口气，又拿起另一份报告，“规划局申请调整几个地块的用地性质，理由是基于新的产业发展规划……让他们把支撑依据做得再扎实些，特别是环保评估和后续监管措施，不能只算经济账。”

“明白，我会把您的意见转达给孙主任。”陈默迅速记下。孙兆和回到管委会后，成了叶清澜和工作组、县委县政府之间最重要的协调人之一。

谈话间，招待所的服务员轻轻敲门，送来了午餐。简单的两菜一汤：清炒时蔬，蒸鱼块，冬瓜排骨汤。叶清澜胃口好了许多，慢慢吃着。

陈默也打开自己的饭盒，在对面坐下一起用餐。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工作与生活的界限变得模糊，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下午，阳光正好。叶清澜放下文件，看向窗外生机勃勃的花园。  “陈默，”她开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想去开发区看看。”

陈默夹菜的手顿了顿。他理解她的心情，那块地是风暴的中心，是她几乎付出生命代价也要守护的真相所在。他放下筷子，看着叶清澜尚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以及那双沉淀了太多却依旧明亮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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